越是靠近那點火光,周圍空氣中彌漫的,那股能滲透骨髓的絕望之意就越是濃郁。
風聲嗚咽,像是無數怨魂在耳邊低語。腳下的骨塵被踩得“沙沙”作響,仿佛在訴說著它們生前無盡的痛苦。李默每走一步,臉色就白一分,之前那次短暫的接觸,讓他的精神變得極其敏感,此刻如墜冰窟,牙關都在打顫。
阿朵的情況稍好,她用某種秘法收斂心神,隔絕了大部分的精神侵蝕,但緊蹙的眉頭,顯示出她也并不輕松。
唯有林燼,走在最前面,步伐沉穩。
他體內的“規則種子”在活躍地跳動著,像一個貪婪的漩渦,將周圍那些侵襲而來的絕望氣息,一點點地吸收、轉化。他非但沒有感到不適,反而覺得自己的精神,正在以一種詭異的方式,被這片土地“滋養”著。
他甚至能分辨出那些低語聲中,一些零碎的,不成片段的詞語。
“……回家……”
“……好冷……”
“……為什么……”
“……殺……”
這些破碎的執念,像無數根針,刺入他的腦海。換做旁人,早已被這混亂的信息流沖垮,變成瘋子。但林燼承載過滌魂所內萬千強者的不甘,他的意志,早已被錘煉得如同一塊頑鐵。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這些痛苦,卻不被其同化。
他只是聽著,記著,走著。
終于,他們走到了火光的源頭。
那是一片方圓不過十丈的,相對平坦的空地。空地的中央,插著一根半尺來高的,由不知名材質制成的簡陋燭臺。燭臺上,一點豆大的火苗,正靜靜地燃燒著。
沒有燭淚,沒有黑煙。那火焰呈現出一種溫暖的橙黃色,散發著微弱的光與熱,卻奇跡般地,將周圍那濃得化不開的絕望氣息,隔絕在外。站在這片小小的光暈籠罩的范圍內,那刺骨的陰冷和惱人的低語,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久違的,安寧的感覺。
李默長長地,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感覺自己像是從深水里被撈了上來,整個人都活了過來。
“我的娘誒……這兒簡直是天堂……”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不想動彈。
而在燭臺旁邊,背對著他們,坐著一個佝僂的身影。
那人穿著一件由某種灰白色獸皮縫制的,破舊不堪的袍子,連著兜帽,將整個人罩得嚴嚴實實。他一動不動,就像一尊風化了千百年的石像,與這片荒骨渡融為了一體。
阿朵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手悄無聲息地握住了影刺的柄。在這危機四伏的燼海,任何一個未知的存在,都可能是致命的威脅。
林燼抬手,示意她稍安勿躁。他的目光,落在那人的身上。
他能感覺到,那人的氣息,就像他身前的那點燭火,微弱,卻又無比堅韌。他不是囚徒,不是獄卒,也不是任何一種林燼已知的存在。他像是一棵……從這片死亡的骨塵之海里,硬生生自己長出來的,怪異的植物。
“那個……老,老前輩?”李默歇夠了,看著那人的背影,試探性地開了口,語氣里帶著幾分江湖人的客氣,也帶著幾分討好,“我們是路過的,迷了路,沒惡意。就是想……討口水喝,再問個路。”
那人沒有動,也沒有回答,仿佛沒聽見。
李…默有些尷尬,撓了撓頭,提高了點音量:“前輩?聽得見嗎?我們真沒惡意,就是想……”
“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