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軌在沉默中慢慢流轉,天穹上濃厚的黑暗漸漸淡去,褪色成如天鵝絨般的深藍。
柔和的光落在人的身上,模糊了輪廓,只留下一道剪影,為這短暫卻又浪漫的藍調時刻增添了一絲孤寂。
小鳥游千秋從總監部的監牢中走出,臉色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有些晦暗不明。
她停下腳步,轉頭又深深看了一眼身后那關押著一個“死刑犯”,卻只象征性地貼了幾張符紙,甚至連看守都吝于派遣一個的牢房,嗤笑一聲,轉身大步離開。
很多時候,一個人的行為舉止,會投射出此人內心的想法,比如腳尖會不自覺地指向在意的人啦,當討厭的人靠近身體會比大腦先一步遠離啦。
這個定理放在一個組織上也完全適用。
總監部對底下的咒術師的處理方式,可以很好地反映出對于這人的態度:如果是總監部自己人犯事了,那最多就是小懲大誡,很多時候會悄咪咪地將消息壓下,裝作無事發生;而要是御三家或是反對總監部的人鬧出了事,那總監部可要在中間來回橫跳、大肆宣傳、瘋狂點火,恨不得將小事化大、大事直接囊死,不放過任何一個打擊政敵的機會。
這也是他們當時都不反對總監部帶走黑川朔也的原因:從總監部的處理方式中,可以看出很多潛在信息,從而省去很多調查的功夫。
而且即使情況走到最壞的那一步,不管是小鳥游千秋,亦或是五條悟,都有扭轉乾坤的能力。
但在黑川朔也這件事上,總監部的態度很耐人尋味——以往難以設想的結案效率、偷摸在半夜發出的判決結果、絲毫不擔心嫌犯出逃的牢房,以及剛才在監牢里,她用了一些“特殊手段”得到的信息,無一不透露著這個案子疑點重重,還遠沒有到蓋棺定論的時候。
還有白天,伊藤雅正那明顯有些奇怪的態度……小鳥游千秋摁亮手機屏幕,沒有像往常一樣聯系渡邊綾子,而是點開了一個許久未打開的對話框,發送了一串信息。
出乎意料地,對面回復很快,幾乎是秒答。
暗暗感嘆了一番對方的專業程度,她將手機塞回口袋,活動了幾下肩頸,又抬頭看看天色。
快天亮了,回宿舍補補覺吧。
---在對睡眠極度渴求的驅使下,小鳥游千秋緊趕慢趕,終于趕在藍調時刻的末尾,回到了東京咒術高專。
小鳥游千秋的宿舍在三樓,兩點之間線段最短,沒有走樓梯也沒有電梯可以走,她選擇了直接跳上去。
輕盈落地,姿勢完美,小鳥游千秋在心里默默給自己打了一百分。
當她抬起眼睛看向宿舍門口時,身形一頓,原本起身的動作都停滯在了原地——一個白毛正在她宿舍門口,坐著一把不知道從何處抄來的小椅子,睡得不知天地為何物。
落地的輕響將五條悟從睡夢中喚醒,或者說當小鳥游千秋靠近宿舍樓時,六眼就已經向他發出了提示。
眼睛還沒睜開,五條悟就先痛痛快快地伸了個懶腰,然后才用胳膊支撐起剛開機的腦袋,用那雙蒼藍的眼眸看向她,語氣里帶著一絲埋怨:“你怎么才回來啊,我都等了你大半個晚上了。
”小鳥游千秋聞言挑挑眉,也不急著去睡覺了,雙手交叉,倚靠在身后的欄桿上,對上五條悟的目光:“找我有事?”“就是那個啊,那個啊,”五條悟“蹭”地一下站起來,向小鳥游千秋這邊走了幾步,微微彎下腰,看上去像是把她整個人都籠進自己的身影里,“之前不是說要合作嗎,正好,我們可以一起查這個案子。
”他說出的話語是疑問句,墨鏡后的藍眼睛中卻帶著篤定:“你今天這么晚才回來,是去調查線索了嗎?”小鳥游千秋不退不避,向左側微微歪頭,耳邊的流蘇在空氣中輕巧地打了個旋兒:“你就這么肯定我是去調查線索,而不是去幫忙消滅證據的?”嘴角勾起一抹挑釁的微笑,她直直看向五條悟的眼睛:“‘總監部的爪牙’,這個名號普通咒術師不清楚也就算了,御三家的人可不會不知道。
”畢竟這就是御三家的人放出來的。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一時沒人說話,氣氛似要降至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