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霧尚未散盡,東宮之內卻已是一片肅殺。
昨夜抓捕的二十多名各府探子,如今像一串串蔫了的葫蘆,被太子衛率們用麻繩捆著,跪在庭院中央,嘴里塞著布團,只能發出“嗚嗚”的悶響。
李軒卻像是沒事人一樣,悠閑地坐在廊下的紫檀木桌旁用著早膳。一碗晶瑩剔脫的冰糖燕窩粥,幾碟精致的江南小菜,他吃得從容不迫,仿佛昨夜的雷霆手段只是一場無足輕重的前戲。
王富貴侍立在一旁,這位新上任的東宮大總管臉上寫滿了緊張。他時不時地瞥一眼院中跪著的探子,又看看自家殿下那張平靜無波的臉,心里七上八下,像是揣了十幾只兔子。這陣仗太大了,簡直是把天捅個窟窿的玩法,一個不慎,太子殿下好不容易挽回的聲望便可能毀于一旦。
“殿下,真的……真的要這么做嗎?”王富貴的聲音有些發干,“這等于把幾位皇子殿下的臉皮,扯下來放在火上烤啊。他們……他們會發瘋的。”
李軒放下玉勺,用錦帕擦了擦嘴角,這才慢悠悠地抬起眼皮。“王富貴,你記住。對付瘋狗,要么一棍子把它打死,要么就把它打怕,讓它再也不敢沖你吠。溫言細語,只會讓它覺得你軟弱可欺,撲上來咬得更兇。”
他的聲音很輕,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寒意。
恰在此時,一襲白衣勝雪的蕭凝霜,手持長劍,從月亮門后緩緩走出。她顯然也是被這陣仗驚動,清冷的鳳眸掃過院中跪著的一干人等,最后落在了李軒身上。她的目光里,帶著幾分探究,幾分凝重,甚至還有一絲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擔憂?
“你這是要把整個京城都攪個天翻地覆?”她開口,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像初冬的寒泉。
李軒看著她,忽然笑了。“太子妃何出此言?我不過是發現東宮進了些手腳不干凈的碩鼠,本著為皇家清理門戶的原則,將他們送交大理寺依法處置罷了。天經地義,合情合理。怎么就成了攪弄風云了?”
這番冠冕堂皇的話,讓蕭凝霜一時語塞。她看著李軒那雙含笑的眼睛,那里面沒有半點紈绔子弟的輕浮,只有深不見底的算計和自信。她忽然明白,這個男人要么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要么就是個掌控一切的棋手。
“你就不怕父皇降罪?”
“父皇是天下之主,最重法度。我將人證物證俱全的案子送交大理寺,是尊法。幾位皇兄在東宮安插眼線,圖謀不軌,是違法。孰是孰非,父皇心中自有一桿秤。”李軒站起身,整了整衣冠,“更何況,這出戲,若是不唱得熱鬧些,又怎能讓全京城的人都看清楚,究竟是誰在蠅營狗茍,又是誰在光明磊落呢?”
他拍了拍王富貴的肩膀,“傳令下去,把咱們準備好的‘大禮’,給本宮敲鑼打鼓地送去大理寺!記住,要慢,要張揚,務必讓整條朱雀大街的百姓,都來瞧個熱鬧!”
“……喏!”王富貴心頭一顫,領命而去。
半個時辰后,一幕奇景在京城上演。
數十名身穿嶄新太子衛率服飾的精壯漢子,腰懸佩刀,氣勢洶洶地走在朱雀大街中央。他們押解著二十多名垂頭喪氣的犯人,最前方,兩名衛率抬著一個碩大的紅木箱子,箱子上貼著封條,上書“東宮要案,人證物證”。
更絕的是,隊伍最前面,王富貴竟親自領著兩個小太監,一個手里舉著面銅鑼,“哐!哐!哐!”地敲個不停,另一個則扯著嗓子大喊:
“東宮抓獲奸細!奉太子令,送往大理寺嚴辦!”
“奸細圖謀不軌,意圖構陷太子,罪證確鑿!”
“閑雜人等退避,耽誤了公事,概不負責!”
這陣仗,比過年還熱鬧。朱雀大街兩側的商鋪、酒樓、茶館里,瞬間涌出無數看熱鬧的百姓,一個個伸長了脖子,議論紛紛。
“我的天,這是唱的哪一出?太子府抓人抓到大理寺去了?”
“你沒聽見喊嗎?是奸細!看樣子,這奪嫡的爭斗,是擺到明面上了啊!”
“嘖嘖,這位太子殿下自從大婚之后,行事風格真是越來越讓人看不懂了。以前是胡鬧,現在這是……霸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