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初一,天氣進入一年中最寒冷的時候。
獅威軍的將士們列滿城墻,一個個面黃肌瘦,餓得頭暈眼花,站都站不穩。
就連僅剩的戰馬也餓得肋骨突出,看著如同骷髏一般。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固英城下紅光滿面、志在必得的黑鱗騎兵,兵強馬壯,人更囂張。
一個月的糧草斷絕下來,再加上昨夜的四面悲歌,焦左泰自信已將獅威軍的意志徹底擊潰,不禁有些得意。
因此,他沒有著急發起進攻,而是派出一人戰前叫陣,對著獅威軍們唾沫橫飛,辱罵不休。
什么縮頭烏龜孬種貨,狗娘養的畜生爹,各種臟話如潑糞一般朝獅威軍潑去,迎來的卻只有沉默。
獅威軍全軍鴉雀無聲,目光恨恨地瞪著黑鱗騎兵,卻無一人有力氣開口對罵。
城門最高中央處,霍乾念和云琛長身穩立,他神情平靜又威嚴,沒有一絲波動。
直到一個披頭散發的身影出現在城門下,霍乾念的神情才終于有了劇烈的變化。
云琛撲向城墻沿,拳頭攥得咯咯直響,從牙縫里擠出兩個顫抖的字:
“阾玉”
那叫罵不休的黑鱗騎兵似乎罵上頭了,罵到激動處,直接拽著霍阾玉的頭發,將她拖出來,對著獅威軍又是一頓羞辱。
“喂——獅威軍,啊不,是龜縮軍的孬種們,瞧瞧,將軍的妹子就是嫩啊,能掐出水來!我們一人一遍不嫌夠,只恨一天怎么只有十二個時辰,一個月才爽了幾百個兄弟!喂,你們還有沒有妹妹了?送來給我們玩玩!我們就不打你們了唄?或者一個女人換一車饅頭,怎么樣?哈哈哈哈哈——”
在那黑鱗騎兵喪心病狂的辱罵和狂笑中,霍阾玉被扯著頭發拉起,推搡到所有獅威軍面前展示。
她穿著極不合身的男子外袍,里面空空蕩蕩,什么也沒穿,一雙傷痕累累滿是血污的小腿露在外面,赤腳通紅踩在雪面上,凍得瑟瑟發抖。
她頭發凌亂,將一張比雪還要慘白的臉裹在其中,深深低著頭,不敢去看任何一個人。
什么也不必說,是個人都能猜到在這個無辜的姑娘身上發生了什么。
霍阾玉神情呆滯地站在黑鱗騎兵陣前,沒有人捆縛著她,她卻根本不逃,只像一截枯木似的,呆呆地杵在原地。
那叫陣的騎兵一邊伸出長槍,故意將槍頭在霍阾玉大腿間來回撥弄,不斷挑起她的外袍叫獅威軍看;
一邊大聲說著些污言穢語,說什么霍阾玉比他們的軍妓要香要軟,比那勾欄瓦舍里的女人緊多了。
霍阾玉被推得東倒西歪,不停地用手去按住衣角,企圖遮住赤裸的身體。
這一幕徹底點燃了所有獅威軍的怒火。
原本饑腸轆轆、已餓到近乎極限的漢子們,不知從哪里突然生出勇氣,死死握緊了手中的戰刀,開始發出切齒的咒罵。
眼見羞辱不成,反而激起了獅威軍的斗志,焦左泰感覺不妙,趕緊命那叫陣的黑鱗騎兵退下,將霍阾玉一并帶走。
他甚至猶豫要不要先撤退,再多耗上兩天。
因為他深知,當身體被逼到極限時,人的意志將爆發多么可怕的殺力。他不想挑起獅威軍任何一點戰斗欲。
可惜為時已晚,只見城門之上,云琛怒目圓睜,緩緩抬起弓箭,鋒利的箭尖已對準那叫陣的黑鱗騎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