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的四個角落里都放著熏煙裊裊的泥盆。
盆里滿滿的裝著曬干的草藥,暗紅的木炭在其中緩慢燃燒,將藥性逼成濃郁的白煙,填滿了整個空間,試圖壓制那股綠水的惡臭。
扶風倚在門邊,他沒有踏進那個味道刺鼻的房間一步。
午后的陽光穿過門口,落在他身上,他那對漂亮的紅棕色鹿角與同色的長發在光線下泛著溫潤的紅光,卻將他狹長黑眸下的那道天生紅痕,映得仿若一道未干的血光。
他靜靜地看著屋內那頭止不住干嘔的雄獅,聲音聽不出情緒,一如既往地散漫。
“所以說,這五年,圣臺上的那位祭司,已經給你提過醒了?”
“嘔……嘔……是……”
獅口不住地嘔吐,腥臭的綠水將他嘴邊金色的毛發與冷白的獅牙都染成了令人作嘔的綠色。
萊恩只覺得一陣陣帶著腐爛植物氣味的液體從他胃中翻滾著涌出,即便他是平日里無所畏懼的強大雄獅,此刻也被這股從自己體內散發出的味道熏得頭暈眼花,幾欲昏厥。
“從一開始,祭司就讓你帶曦曦離開,穿過生命河,到南方去?”
扶風的一雙狹長眼眸里閃爍著思索的光,他像一個冷靜的旁觀者,精準地捕捉著每一個關鍵信息。
鱔又拿著一個干凈的泥盆走進了屋子,熟練地換下了裝滿穢物的那個。
萊恩一邊控制不住地干嘔,一邊含糊地道謝。
“謝謝你……嘔……嘔……鱔?!?/p>
鱔只是搖搖頭,她屏住呼吸,快步將那盆綠水又端了出去。
那些燃燒的草藥不僅僅在屋子里,屋外也同樣擺放著,更有大量被熬煮成濃汁的草藥,澆滿了整個院子的泥地,水井邊澆得尤其多。
所以,整個院子都充斥著這股濃烈的草藥味,只是因為少了那綠水的交融,才沒有屋里那般刺鼻得讓人難以忍受。
“為什么呢……”
扶風仰起頭,望向那座屹立在部落正中、高聳入云的圣臺,聲音低不可聞地喃喃自語。
“圣臺上,究竟有什么?”
難道,那里真的有另一棵獸人們信奉的,神圣的生命樹嗎?
“然后……嘔……月圓之夜那晚,我其實在森林里……遭到了……嘔嘔……藤蔓的攻擊……祭司……嘔……怪不得祭司說曦曦再留在這里,會有生命危險……嘔……”
萊恩的聲音因為劇烈的嘔吐而斷斷續續,卻依舊努力地將記憶中的警告復述出來。
“他說……沿著突出地表的巖石之路離開,遠離泥土松軟、藤蔓交纏的密林……穿過克拉瑪特沼澤,穿過生命河,到最南方的拉山之巔,找到鷹族……便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