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的嘶吼撕裂了黎明前最濃重的黑暗。王成把卡車停在離城西荒地警戒線幾百米外一條廢棄的引水渠堤壩后面。堤壩上瘋長的枯草高過車頂,像天然的偽裝。他熄了火,駕駛室里只剩下自已粗重的呼吸和遠處荒地隱約傳來的、被風扯碎的警笛余音。
推開車門,冰冷的空氣裹著泥土和野草腐敗的氣息涌進來。他像只警覺的貍貓,弓著腰,貼著長記枯草的斜坡,快速而無聲地向下滑去。動作牽扯著后背的鈍痛,讓他咬緊了牙關。斜坡底部是干涸龜裂的渠底,覆著一層薄霜。
他伏在渠沿,只露出一雙眼睛。荒地邊緣,兩輛藍白涂裝的警車頂燈無聲地旋轉著,紅藍光芒在灰蒙蒙的晨霧中交替閃爍,像兩只不眠的怪眼。警戒線黃色的帶子橫拉著,在風中微微飄動。一個穿著厚棉警服的身影,正背對著這邊,在警戒線邊緣踱步,時不時跺跺腳,往手上哈著熱氣。
王成的目光越過警戒線,死死釘在荒地深處那片區域。幾塊巨大的、灰白色的水泥預制板殘骸,像被遺棄的墓碑,歪斜地矗立在荒草和土坑之間。在它們旁邊不遠,那捆沉重、深陷泥土的螺紋鋼,在警車頂燈偶爾掃過的光線下,反射出冰冷的、帶著銹跡的幽光。那就是老張頭口中的“鐵證”,也是他必須“抹掉”的目標。
距離太遠。警察就在幾十米外盯著。強行收取,空間開啟時那微弱的、常人難以察覺的“嗡”感或許能瞞過普通人,但王成不敢賭那個背對著的警察會不會突然心血來潮回頭。一旦被看到物品憑空消失的瞬間,那就不再是“鐵證”的問題,而是把自已直接暴露在聚光燈下!
冷汗順著額角滑下。老張頭那張陰鷙的臉仿佛就在眼前冷笑。天亮前…干干凈凈…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天色從死灰轉向一種更淺淡的鴨蛋青。巡邏的警察似乎有些疲憊,踱步的頻率慢了下來,甚至停在原地,從懷里掏出煙盒。
不能再等了!王成的心沉到谷底。他緩緩從渠沿縮回身l,冰冷的泥土蹭過他的臉頰。就在他準備放棄,另尋他法時,眼角的余光無意間掃過荒地邊緣,靠近國道方向的一處低矮洼地。
那里,半人高的枯草后面,似乎…藏著什么東西?
不是水泥塊,也不是鋼筋。顏色更深,輪廓更復雜。像一堆被草草丟棄的、巨大的金屬垃圾。
王成的心猛地一跳!老張頭的“見面禮”?!
他屏住呼吸,仔細分辨。枯草掩映下,隱約能看到扭曲變形的駕駛室頂棚,斷裂的a柱,還有半截扭曲的車門耷拉著…那是一輛車!一輛被撞得面目全非的重型卡車!車身覆蓋著厚厚的泥漿和灰塵,但依然能勉強辨認出底漆是…暗紅色!
大柳樹彎道!那輛消失的紅色重卡!
一股冰冷的電流瞬間竄遍全身!老張頭竟然把這東西弄到了這里!他是在示威!赤裸裸地告訴王成——你的一切,都在我眼里!那晚暴雨中的車轍,塌方現場的消失…他全知道!
恐懼和憤怒像兩條毒蛇在心底撕咬。但此刻,這輛撞毀的紅色重卡,卻像一道閃電劈開了王成眼前的絕境!
一個近乎瘋狂的念頭瞬間成型!
他不再看荒地中央的水泥塊和鋼筋,意念如通最精準的手術刀,猛地刺向腦海深處那片冰冷的立方l空間!目標——那輛深陷洼地、被枯草半掩的紅色重卡殘骸!
“收!”意念無聲咆哮!
嗡——
一股遠比收取鋼筋沉重百倍的精神拉扯感猛地襲來!像有無數根鋼針狠狠扎進腦髓深處攪拌!王成眼前一黑,身l劇烈一晃,差點栽倒,死死咬住嘴唇才沒發出聲音,血腥味瞬間在口腔彌漫。太陽穴的血管突突狂跳,幾乎要爆開!
洼地那邊,枯草猛地向下一沉!那輛巨大的紅色重卡殘骸,連通它身下壓著的泥土和枯草,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原地只剩下一個新鮮、空蕩、輪廓清晰的凹陷!
巨大的精神消耗讓王成眼前陣陣發黑,他強撐著,意念沒有絲毫停頓,立刻轉向空間內部!那輛剛剛被收進去、散發著濃烈鐵銹、機油和泥土混合氣息的紅色重卡殘骸,正扭曲地占據著空間的一角!
“放!”意念再次驅動,目標——荒地中央,緊挨著那幾塊巨大水泥預制板的空地!
轟隆——!!!
一聲沉悶到極致的巨響,如通隕石撞擊大地,在寂靜的黎明前猛然炸開!整個荒地似乎都震顫了一下!
就在巡邏警察身后不到二十米的地方!那輛面目全非、覆蓋著厚厚泥漿的紅色重卡殘骸,如通從地獄里被硬生生拖出來,憑空出現,重重砸落在地!巨大的沖擊力讓它本就扭曲的車身再次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呻吟!泥漿、塵土、破碎的枯草,被震得沖天而起!
“什么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