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硯之灰溜溜走后第三天,鎮(zhèn)上忽然亂了。
先是趙阿婆抱著她那十二歲的兒子撞開醫(yī)館的門,人還沒站穩(wěn)就撲通跪下,嗓音抖得像風里的紙:“晚棠大夫,救救小石頭……他燒了一夜,水灌都灌不進去,嘴里直說胡話……是不是‘瘟氣’來了?”
我伸手探他額頭,滾燙得嚇人,再看舌苔黃膩、脈象浮數(shù),心猛地一沉。
還沒來得及說話,周小桃一腳踢開門檻沖進來,臉色發(fā)白:“不止他家!鎮(zhèn)東頭五戶人家都倒下了,三個孩子,兩個大人,全是一個樣——高熱、嘔逆、神志不清。晚棠,這不對勁?!?/p>
我立刻提了藥箱,一家家上門看診。
一圈走下來,天都黑了。
所有病人有一個共通點:都喝了鎮(zhèn)東那口老井的水。
回醫(yī)館的路上,風刮得樹葉亂響。
我腦子里轉(zhuǎn)得飛快,這癥狀像極了醫(yī)書里記載的“暑疫夾濕”,但來得太過突然,又集中在一隅,不像是天災(zāi),倒像是……人為。
正琢磨著,周小桃又來了,一屁股坐在門檻上,喘著氣說:“糟了!桃記藥鋪的‘清暑飲’原料被人掃空了!連香薷草都被搶走三捆!現(xiàn)在外面一帖藥賣五十文,翻了五倍!”
我指尖一冷。
藥還沒傳開,價先炒起來?
誰能在疫病剛起時就斷定需求?
除非——他們早就知道會有人病。
顧肇不知什么時侯蹲在藥爐邊,手里拿著木勺慢悠悠攪著,頭也不抬:“林十三今早回話,那口井昨晚有人動過手腳。井壁有刮痕,殘留的粉末……和‘青蚨散’提純后的廢料對得上?!?/p>
我猛地抬頭:“他們不敢再用毒,就放疫???借天災(zāi)斂財,再斷我藥材,逼我救不了人?”
他抬眼,眸子黑得深,卻笑了:“晚棠,你要是治不了,是無能;你要是治得起,百姓買不起——還是你沒用。這一手,夠陰的。”
我冷笑一聲,抓起藥箱就往外走:“那我就讓他們看看,什么叫‘治得起’。”
當夜,我?guī)е苄√?、趙阿婆,還有幾個信得過的婦人,摸黑上山采藥。
薄荷、香薷、金銀花、淡竹葉,凡是清熱解暑的野草,一株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