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后的陽光斜斜掠過漢白玉欄桿,將太子楚墨堯的影子拉得很長。他跟著皇上穿過御花園,秋菊的冷香混著龍涎香撲面而來,倒比太和殿的銅鶴更添了幾分暖意。
御書房的窗開著,案上攤著北疆輿圖,墨跡勾勒的山脈像臥著的龍。皇上拿起茶盞,氤氳的熱氣模糊了他鬢邊的霜白:“太子
,這次北疆戰事,你怎么看?”
楚墨堯躬身一禮,玄色常服的褶皺里還帶著晨露的潮氣:“回父皇,兒臣以為,糧草是戰事的命脈。北狄三部雖聚,卻因缺糧而心不齊,咱們若斷了他們的念想,再穩好自已的糧道,勝算便有了七成。”
他頓了頓,抬頭時眼里映著窗外來的光:“兒臣想親自護送糧草去雁門關。一來,京中勛貴若見儲君親往,定會更盡心籌措;二來,將士們見朝廷重視,軍心也能更穩。兒臣打算比顧將軍早兩日出發,先去沿途驛站打點,確保糧道暢通。”
皇上握著茶盞的手頓了頓,看向兒子曬得微黑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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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江南賑災時留下的印記。他忽然笑了,笑聲里帶著幾分釋然:“好個‘軍心’。當年你祖父親送糧草到幽州,敵軍見了皇旗便退了三里。朕的兒子,有這份擔當,不錯。”
他放下茶盞,語氣添了幾分柔軟:“只是北疆苦寒,不比江南水鄉。若你母后還在,見你這般有擔待,定是要拉著你的手,歡喜得掉眼淚的。”
提到早逝的皇后,御書房里靜了片刻。楚墨堯垂眸,想起幼時母親總在他讀《資治通鑒》時,悄悄在案上擺一碟蜜餞,那時她總說:“我的墨兒,將來要讓個心里裝著百姓的君主。”
他喉間微澀,躬身道:“兒臣不敢辜負父皇與母后的期許。”
話題轉了向,皇上拿起案上一封紅綢封的帖子:“對了,你與顧家的婚事,原是定下秋后議的,偏生趕上戰事。”
他看著兒子,目光溫和,“顧家小姐性子沉穩,卻不是木訥,且又是京中貴女典范,與你自幼定下的婚約,原就是天作之合。---她既有將門女兒的風骨,能懂你護國安民的志向;又有世家貴女的端莊,能替你穩住東宮后院。往后并肩站在萬民面前,一個是儲君的擔當,一個是太子妃的穩妥,才是我大胤的l面。”
楚墨堯想起顧青珩的模樣
——
她常穿一身月白騎裝,春日里在京郊跑馬時,裙裾翻飛如白蝶,卻從不見她碰弓箭。貴女的教養刻在骨子里,縱有將門血脈,也守著
“射御”
中
“御”
可習、“射”
需避的規矩。他說不上來有多濃烈的情意,只是覺得這樣的女子,端莊得l,又不失鮮活,確是太子妃的合適人選,能與他安穩度日,共擔儲君的責任。“兒臣明白,”
他語氣平靜,“青珩妹妹確是合適的。既是自幼定下的婚約,兒臣自會與她好好相處,共度余生。”
皇上記意點頭:“等顧將軍得勝歸來,雁門關的雪落之前,朕親自為你們主持大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