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如同億萬根細密的鋼針,持續不斷地刺在楚楓裸露的后頸和傷口上。每一次雨點擊打在那深可見骨、殘留著暗淡金芒的創口邊緣,都帶來一陣鉆心的、混合著冰冷與灼熱的劇痛。他趴在泥濘血污里,半邊臉浸泡在冰冷渾濁的水洼中,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牽扯著撕裂般的肺腑,帶起一串細小的血沫氣泡。
腦中那冰冷的系統嗡鳴如同跗骨之蛆,持續不斷地攪動著他的神經末梢,每一次【指令:即刻采集……】、【指令:移至……】的重復,都像一把鈍刀在刮擦他殘存的意志。001?提升基礎穩固度?附帶0001的臨時親和概率?這冰冷的數字,在經歷了與尸妖周駝子那毀天滅地的搏殺后,顯得如此荒謬,如此諷刺!
他,曾經的太子,如今皇陵棄子,剛剛駕馭太古龍魂之力,揮動沉星隕龍錘轟殺了一頭足以讓整個帝京震顫的恐怖尸妖,付出的代價是神魂幾近枯竭,身軀瀕臨崩潰。而現在,維系他最后一絲生機的系統,給他的指令,卻是像最低賤的拾荒者一樣,在這遍地尸骸、鬼氣森森的絕地,去撿拾一塊沾滿尸涎的破腰牌,半滴散發著腐朽惡臭的燈油,然后去摳一塊被死侍污血浸透的破石俑基座!
“呵……”一聲極低、極啞的嗤笑,混著血沫從楚楓緊貼泥濘的嘴角溢出。那冰冷的譏誚弧度,在泥水中暈開一絲淡紅。皇陵棄子?如今,他連這皇陵里的“破爛”都不如!那柄吞噬了杜彪精血、死侍殘骸的魔錘,才是這死地真正的主人,而他,不過是它卑微的、掙扎求存的仆役!
嗡——!
腦中的系統光幕猛地閃爍了一下,【強制修復指令】的字符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他的意識上!催促!逼迫!不容置疑!那股冰冷的指令流帶著強制性的力量,強行壓榨著他身體里最后一絲氣力,驅趕著那瀕臨熄滅的生命之火。
動!必須動!
不動,就是死!死在這無人問津的泥濘里,成為這皇陵萬千枯骨中微不足道的一具!
“呃啊……”楚楓喉嚨里發出一聲如同破舊風箱抽動般的嘶啞低吼。他猛地咬緊牙關,牙齒深深陷入下唇,鐵銹般的腥味瞬間充斥口腔。劇痛如同電流,短暫地刺激了麻木的神經。
他右臂猛地一撐!手臂上那被污穢侵蝕后殘留的灰敗死氣尚未完全褪盡,肌肉傳來撕裂般的劇痛,但一股源自龍象碎獄神體最本源的、微弱卻堅韌的力量,在絕境中被強行激發出來!手臂肌肉墳起,青筋如同虬龍般在灰敗的皮膚下猙獰凸起!
噗嗤!
手臂深深陷入冰冷的泥漿,混雜著碎肉骨渣的污穢泥水濺了他一臉。他顧不上這些,僅憑一股不甘就此沉淪的蠻橫意志,拖動著沉重如灌鉛的身軀,一寸!一寸!地向前挪動!
每一次挪動,都像在刀山上翻滾。后背的傷口被泥水浸泡,劇痛鉆心。斷裂的肋骨摩擦著內臟,每一次呼吸都如同風箱漏氣般艱難。被錘魂意志強行透支的筋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但他眼中那抹被泥污和血痂覆蓋的深處,一點近乎瘋狂的執拗火焰,卻在冰冷的雨水中頑強燃燒!
爬!
爬過去!
撿起那該死的破爛!摳下那該死的石頭!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讓那些將他推入這絕境的人,付出代價!
雨水沖刷著他爬過的痕跡,泥濘中拖曳出一道混雜著淡紅血水的深溝。他的視線模糊,只能憑借腦中那冰冷光幕的指引,死死盯著前方泥水中那兩樣散發著腐朽氣息的“目標”。
近了!
那塊邊緣腐蝕、如同燒焦黑炭般的破爛腰牌,靜靜躺在血污里,上面沾滿了粘稠的、散發著尸臭的暗綠色涎液,正是周駝子那尸妖殘留的污穢。旁邊,那顆黑乎乎、凝固如瀝青的“命燈油”,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混合著陳年油脂和枯敗死氣的惡臭。
楚楓伸出顫抖的、布滿泥污和血痂的右手。五指張開,指甲縫里塞滿了黑泥。他眼中沒有任何情緒,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手指觸碰到那冰冷的腰牌,一股滑膩陰寒的感覺瞬間傳來,仿佛觸摸到了一條冰冷的毒蛇。他猛地一抓,將那污穢的牌子死死攥在手心!粘稠的尸涎沾滿了手掌,那股惡臭直沖腦門,胃里一陣翻江倒海,但他只是喉結滾動了一下,強行壓下嘔吐的欲望。
緊接著,他左手探出,指尖觸碰到那顆凝固的油滴。冰冷、油膩,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腐朽感。他用指甲摳挖,將那半滴污穢的油滴艱難地刮了下來,粘在同樣污穢的指尖。
【材料‘沾滿尸涎的守陵腰牌(破碎)’獲取!】
【材料‘腐朽的命燈油(半滴)’獲取!】
冰冷的提示音響起,不帶絲毫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