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知道蕭山雪的圖景究竟怎么樣了。
戰斗英雄
祁連原本擔心哨所會再給蕭山雪安排一個類似于駐所向導的位置。他狀態不好,掰了結合觸絲的創傷也不知道恢復沒有,萬一壓力太大崩盤就壞了。
那些崩潰到恨不得在洗臉盆里溺死自己、最后還是得擦把臉走出來抱著他說話的日子;那些站長塞來的人時不時拜訪、卻一進門就拽著他寬衣解帶的恐怖時刻,祁連實在不敢再來一次了。
蕭山雪那副不動聲色歲月靜好的樣子總讓祁連有種踩在懸崖邊上的恐懼,生怕他下一腳就掉回去,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再回來。
算了。
走一步算一步吧。
大熱的天上蒸下烤,太陽從頭頂直曬下來,近四十度的天氣要擠出人身上的最后一滴汗,饒是祁連身強力壯,一下車也曬得頭腦發昏。
可剛進鐵山哨兵事務所大門,便不知道從哪兒蹦出來一個黑黢黢的小老頭,精神矍鑠腿腳飛快,帶著一把汗跟他瘋狂握手,嘰里呱啦慷慨激昂地致歡迎詞——
所長陳文廣,年逾五十,酒糟鼻子,兩只小眼睛里閃著精光。他滿嘴方言,打小沒出過渝州,又覺得本地方言極其好懂,甭管跟誰說一定聽得清楚,根本不必說什么通用語調。
可祁連一個字都聽不懂,只得滿臉尬笑,被陳文廣極熱心地拽進哨所小樓里。空調房里熱蔫了的三四個哨兵像被驚動的貓頭鷹,突兀地一齊抬起頭,可所長并不理他們,大著嗓門對著二樓咆哮,差點把祁連的耳朵震聾。
“陸千里你在做啥子哎!別個總站的小同志到咯!給老子滾球下來!”
副所砰地一聲踹開門,比所長嗓門還大。
“陳文廣我日哩媽!你就曉得誆到老子騙!老子今天不——也?!真來了嗦!”
副所長三步并作兩步下樓,搓搓手,似乎掉了些灰,又在褲子上抹了抹,哦喲哎呀了半天,最后用一口渝普扭扭捏捏道:
“弟娃兒,來了哈。”
祁連人已經徹底懵了。
他們是不是要打一架?
要拉嗎?
周圍鐵山所的哨兵們無動于衷,早已經習慣了兩個老大相互辱罵的交流方式,一群貓頭鷹把腦袋縮回翅膀里。
陸千里四十五六歲的年紀,微有些老態,連襯衫都忘了扣,先繞著祁連轉悠夸他一表人才,又說蕭山雪長得乖??涞揭话腙愇膹V打斷,叉著腰從一串爹娘先人里表達他要副所長管帶新人的要求。老陸也不惱,連聲答應著接過調任單和檔案,帶人往后院走。
祁連這才松了一口氣,陸千里看看他又看看蕭山雪,頗為開朗地笑。
“老陳就是粗人,說話糙,但是心腸很好的,你莫慌哈。我還怕他嚇著小蕭同志,你瞧瞧,哪有他這么說話的嘛?!?/p>
蕭山雪一臉呆滯。
奇奇怪怪的小朋友讓陸千里有些疑惑,但緊接著祁連就把話岔開了。
“沒事沒事,”祁連笑起來的樣子總是能讓人沒什么戒心,“我們初來乍到,還不熟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