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給瓦萊莎的匕首。
他跟著白羽從酒柜后的暗道上旋轉樓梯,一路上白羽不愿意搭理他,垂著眼睛在前邊領路,直到進了二樓的出口見了門口候著的老秦,臉色才稍好一些。
“白老板,秦老板,”祁連突然來了精神,“瓦萊莎是詐死,她還活著,是不是?”
白羽不愿意搭理他,一頭扎進老秦懷里不吭聲,老秦摸了摸他的后背,接話道:“我不認識。”
“你們什么都不告訴我,讓我兜了這么大的圈子,把我騙進來好玩么?”
白羽還是不說話,老秦便也不吭聲了。
“暗地里幫我的是球球吧?他沒有叛變,也沒有司晨的其他棋子,是不是?”祁連幾乎是祈求著低聲追問,“從救人開始,到小姑娘詐死,最后讓我挖出芭比的尸體,他怎么做到的?他到底要我做什么?”
“我不知道。”
白羽終于開口了,他扭過頭來,臉上所有笑意像是都在老秦懷里擦去了,但一只手還牽著他的袖子。
“不告訴你沒失憶的事兒,是為了讓你謹言慎行,獲得朱鑫的信任;而萬一你知道實情撈了人就跑,于蕭山雪不利,于我同樣有害。但既然現在你已經是他們的一員,也沒那么蠢被套在里邊攪不明白,這一步就算結束了。就算我現在告訴你他叛變了,他殺了那個小姑娘,幫你的也不是他,你會怎么做?殺了他嗎?”
白羽和祁連相隔不過三步,老秦就站在他的背后,形成一種奇妙的對峙。
走廊上的燈似乎都是特殊設計過的,焦點恰好能被白羽擋住,于是在他背后形成幾條像是無限延伸出去的射線。昏黃的燈光加上冰涼理智的勝券在握,白羽雖比祁連矮了十多公分,他卻有種近乎恐怖的壓迫感。
“你不想相信他會殘害無辜,正如你不相信他能設下這么大的一個局。你問我這些問題,因為你以為自己足夠了解他,可是用他的思路去解釋這一切卻解釋不通的。祁連,你不是笨蛋,你們兩個一起生活了這么久,如果設局的是你,你會怎么做?”
看著祁連緊皺的眉頭,白羽了然地勾了下唇角。
“我給你起個頭。黑拳場到處都是我的人,他們會竊聽到你和那個紅毛女人的對話,告訴我她什么時候坐什么車
給你獎勵
祁連站在門前,雙手攥緊又松開,手心里全是汗。
他在此前的二十五年里從未自慚形穢,現在卻只覺得那張臉丑惡得不該出現在這種溫馨柔軟的地方。真是好笑極了,此前他也只覺得這兒是個睡覺的地方而已,只因為房間里有人在等他,他竟然惶恐起來。
祁連轉身仔仔細細去洗了個手,可第二次站在門前搓手,還有繭子劃得自己疼。
要不再去洗個手再——
可門沒關嚴,房間里的窗戶大概是被推開了,風呼嘯著一腳把門扉踹開,貼著祁連的鼻尖擦過去,撞得墻皮瑟瑟發抖。隔壁傳來幾聲罵,祁連充耳不聞,頂著那股旋風看到了房間里的人。
他正跪在祁連的床上關窗。
這個場景祁連見過許多次,在燕寧站頂樓的宿舍,或者在渝州小窩里的飄窗上。那是個極其舒展而不設防的姿勢,蕭山雪的身體伸展開來,半個腦袋探在窗外,頭發被吹得亂七八糟,身上只套著祁連留在房間里的一件舊衣服,一抬手袖子就掉到肘后去。
被白羽喂成小豬的貓抓著衣后擺正試著往后背上爬,扯得布料搖搖欲墜,晃動間露出半截后頸,一節一節凸出的骨頭是羊脂白玉雕的,繃直時像某種空白的珍貴琴譜,老衣料一剮就泛著粉。
他瘦了很多。
祁連帶上門,跨過地上亂扔的向導制服,把貓從他身上逮下來。貓爪依依不舍地勾開幾根線,剛落地就飛速竄回蕭山雪身邊,腦袋往他手底下一伸賴著不走。蕭山雪虛攏著貓頭,眼睛望向另一個方向,戒備和警惕丟盔卸甲,只剩下些繾綣的天真漂浮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