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有什么不對嗎?”我看著二叔那張陰沉得快要擰出水的臉,心里也跟著緊張了起來,“不吃葷菜,只吃素菜,這……有什么說法嗎?”
二叔沒有立刻回答我,他走到外堂,從貨架上拿起一本厚厚的、已經翻得卷了邊的通書(一種類似黃歷的書),快速地翻閱著。他的手指在那些密密麻麻的繁體字和表格上劃過,最終,停在了某一頁。
我湊過去一看,那一頁上記載的,是關于“鬼”的各種分類和習性。
二叔的手指,點在了其中一行字上。
那行字寫的是:“凡鬼,皆有執念。有執念于生前恩仇者,有執念于陽世親人者。亦有……執念于自身戒律者。”
“戒律?”我看得一頭霧水。
“冇錯。”二叔合上通書,臉色比之前更加難看,“人死為鬼,但有些‘東西’,即便是死了,也依然會恪守著生前的某些規矩。比如……只吃素,不沾葷腥。”
“那……那說明什么?”
“說明兩件事。”二叔伸出兩根手指,眼神銳利如刀,“第一,尋晚嚟食飯嗰位‘朋友’,生前十有八九是個出家人,或者是在家修行的居士。第二……”
他頓了頓,一字一頓地說:“一個恪守戒律的出家人,死后怎么會變成連一碗粥的香氣都忍不住的餓死鬼?這背后,一定有天大的冤情。而能讓這種有修為的‘東西’都不得安寧,甚至被當成棋子來利用……”
他沒有再說下去,但我和他心里都清楚,能干出這種事的,除了【守舊派】那幫瘋子,不會有別人。
這個發現,像一塊巨石,重重地壓在了我心上。我原以為“餓死鬼”事件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插曲,沒想到,它背后牽扯出的,竟然還是那幫陰魂不散的家伙。他們就像一張無形的大網,已經悄無聲-息地籠罩了我們周圍的一切。
就在我思緒混亂,不知該如何是好時,鋪子里那臺老舊的轉盤電話,突然“鈴鈴鈴”地響了起來。
尖銳的鈴聲在寂靜的鋪子里顯得格外刺耳,我和二叔都被嚇了一跳。
我走過去,猶豫了一下,還是拿起了聽筒。
“喂,平安堂。”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嘈雜的背景音,緊接著,是標叔那帶著幾分焦急和疲憊的聲音。
“阿安?系我啊,標叔。”
“標叔?咁夜打電話嚟,有咩事啊?”我心里有種不祥的預感。
“有單大麻煩,要請你同你二叔過來一趟。”標叔的語氣很嚴肅,完全沒有了平日里插科打諢的輕松,“立刻!馬上!”
我心里咯噔一下,能讓標叔這個老油條都用上“十萬火急”的語氣,事情絕對小不了。我趕緊問:“出咗咩事啊,標叔?”
電話那頭的標叔,似乎是走到了一個更安靜的地方,壓低了聲音,含糊其辭地說:“電話里唔方便講。總之,我哋差館里頭,有啲唔干凈。有個新抓進去嘅犯,就快俾嚇到癲咗啦。”
“不干凈?”我皺了皺眉,“差館咁重煞氣嘅地方,都會有嘢搞事?”
“就系因為咁先麻煩啊!”標叔的語氣充滿了無奈,“總之你哋快啲過來啦!記得帶上你嗰個‘有本事’嘅二叔啊!”
掛掉電話,我將事情的經過跟二叔說了一遍。
二叔聽完,并沒有像我一樣立刻表現出緊張,反而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點燃了一支煙,臉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二叔,我們去不去?”我問。
他沒有回答我,而是反問了我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阿安,你記唔記得,油麻地差館系幾時起好嘅?”
我愣了一下,搖了搖頭。我怎么可能知道這種事。
二叔吸了口煙,緩緩地吐出,說:“我記得。系六十年代末起好嘅。而喺起差館之前,嗰塊地,系日占時期嘅一個憲兵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