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林府出來的那個瞬間,秦蒼就敏銳的察覺到他身后有人跟著。
他飛甩掉一撥,又悄然綴上另一撥。
對方顯然不是尋常的地痞流氓,追蹤的手法老練而隱蔽,帶著一種訓練有素的默契。
一直等到秦蒼甩掉身后的尾巴以后,他才小心翼翼的回到別院。
沉重的木門在他身后無聲合攏,隔絕了外界的喧囂與窺探。
幾乎在門閂落下的瞬間,一道黑影便從廊柱的陰影里閃現出來,聲音壓得極低,帶著顯而易見的關切:“秦頭兒,怎的去了那么久?可是出什么事了?”
“被人給盯上了!”秦蒼冷不丁的說道,“這杭州府的水,可一點不比汴京淺!”
那暗衛立刻明白了過來,隨后壓低聲音說道:“王爺還在等你,你快去吧!”
秦蒼微微頷首,隨后立刻向著一旁的廂房走去。
秦蒼推門而入的時候,易子川桌案上的燭火卻依舊跳動著,映著他輪廓分明的側臉。
他正執筆批閱文書,眉宇間凝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倦怠。
“王爺。”秦蒼抱拳行禮,聲音低沉而凝重。
易子川并未抬頭,筆尖依舊在紙上滑動,只淡淡應了一聲:“可是遇上什么麻煩了!”
秦蒼向來守時,便是送人,若非出事,也絕對不會超過半個時辰,可今日,他離開以后,整整四個多時辰都沒回來。
易子川立刻就意識到秦蒼多半是遇到了什么難纏的事。
“的確遇上了一些麻煩!”秦蒼深吸一口氣,“夏小姐剛剛到杭州,就被李張兩家盯上了,李家那廝跟著瑤姿一路過來,好在瑤姿反應夠快,沒被他們跟上,卻不想,竟然在外頭被他們遇上,好在夏小姐及時出現解圍……”
當秦蒼的敘說道到“那廝故意找夏小姐麻煩,言語輕佻,還試圖動手……”時,易子川手中那桿飽蘸濃墨的狼毫猛地一頓,一滴飽滿的墨汁猝不及防地墜落,“啪”的一聲輕響,在潔白的宣紙上迅速暈開一團刺目的污黑,如同驟然潑灑的血跡。
書房內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燭火也為之搖曳。易子川緩緩放下筆,抬起頭。
他的臉上看不出明顯的怒意,依舊是那副慣常的清冷模樣,只是那雙深邃的眼眸,此刻如同寒潭下的冰層驟然開裂,透出刺骨的寒意與洶涌的暗流。
“囑咐瑤姿,沒什么要緊事,不要離開夏簡兮身邊!”易子川目光冰冷,眼中儼然帶上了幾分不悅。
秦蒼頓了頓,隨后趕緊說道:“瑤姿她只是不放心我們……”
秦蒼見易子川不說話,也不敢再多什么,只是低著頭等待著。
終于,易子川薄唇輕啟,聲音冷冽得不帶一絲溫度:“夏簡兮,可好?”
“夏小姐無事,夏小姐與那李公子應當是舊相識,而且,夏小姐前腳剛剛出事,后腳林府的管事便去了李府討要公道,只是……屬下的臉,已經被他們看到了!”秦蒼有些無奈的說道。
“看到就看到吧,不妨事!”易子川的指尖輕輕敲擊著紫檀桌面,腦海中開始仔細思索,夏簡兮所說的張家,“你方才說李家,這其中并沒有張家的人……”
他盯著桌案上擺著的卷宗,微微蹙眉:“夏簡兮為何那么篤定一定是張家?”
“那李公子是個草包,雖然沖鋒在前,卻沒什么腦子,反倒是張家的那位,是的難纏的!”秦蒼將夏簡兮所說的話復述了一遍,隨后小心翼翼的看向秦蒼:“王爺,我們初來乍到,怕是,得避一避他們的風頭!”
易子川目光重新落回那滴暈開的墨跡上,指尖無意識地在墨點邊緣劃過。
他早已經得到了張李林三家的所有消息,他放下手里的筆,隨后從一旁拿起卷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