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傾城盯著他,有些遲疑。
她早就知道,陸君堯早晚會問起當年那些事。
她也想過該怎么告訴他,同樣想過他會不會相信自己的話。
見她遲疑,陸君堯怕她誤會,連忙又解釋:“我只是覺得疑惑,想知道你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這樣……我也好知道如何幫助你走出心理陰影。”
許是陸君堯溫柔疼惜的神色安撫了她心里的忐忑緊張,顧傾城遲疑片刻,決定跟他坦白過往。
“這事說來話長……當年,買我的那戶人家,家里只有一個兒子,村里人都喊他二傻。起初我也以為那是個傻子,后來才知道,他其實智力正常,只不過是個腦癱患者,所以五官面相跟肢體看起來都有些扭曲猙獰,才被人當做傻子。”
“二傻讀過書,聽他自己說,他讀書時成績還不錯,只是村里人跟老師都覺得他那副模樣,即便是讀出去也沒什么用,不可能找到工作。所以他父母在他初中畢業(yè)后,就沒讓他讀了,叫他回來幫忙養(yǎng)羊,喂豬。”
“他父親愛喝酒,是個酒瘋子,喝醉了就打二傻的娘,我也是后來才知道,二傻的娘也是買來的,結(jié)果沒想到生了個傻兒子,所以一輩子都遭受二傻爹的家暴虐待。二傻讀過書,知道這樣是不對的,可他肢體發(fā)育不全,走路都晃晃悠悠,沒能力保護他娘。”
“他們家買了我之后,二傻爹一直盼著二傻趕緊生孩子,可二傻始終不同意,曾有一次……二傻爹找了村里的幾個壯年來,想強行讓我們——”
講述前面那些時,顧傾城面無表情,仿佛在說著與自己無關的事。
可縱然這樣,陸君堯也心疼不已,坐起身將她緊緊環(huán)抱。
等講到自己差點遭受侵犯,她呆滯的臉龐終于有了其它表情,連眼眸都緊張收縮起來。
陸君堯緊緊皺眉,突然后悔剛才的提問,連忙道:“算了,別說了,我不想知道那些了。不管怎樣,我都會陪你慢慢解開心結(jié),我們有的是時間。”
顧傾城被他抱的很緊,緊到渾身都是溫暖的。
那股子溫暖穿透了身體,滋潤環(huán)繞著她痛苦冰冷的心,漸漸地,讓她又生出面對一切的勇氣。
“既然提起,那就說完吧……”她眼眸定焦,看向陸君堯的臉,沉吟片刻后繼續(xù)講下去。
“那次,我?guī)缀醣话枪饬艘路狄脖凰麄儚娦型线M來,往我身上推。二傻個子不高,瘦瘦弱弱,平時連他爹都不敢反抗,可那次,卻突然發(fā)了瘋一樣,逮著人就咬,抓起石頭就砸,我也像瘋了一樣,拼死反抗……”
“那天斗爭到最后的結(jié)果,是那泥土壘起來的豬圈被撞塌了一面墻,最終不了了之——”
陸君堯喉結(jié)滾動,眼眸猩紅。
抬眸看向女人的臉,見幾滴淚不受控制地落下,他連忙抬手擦干凈。
“我懂了,放心,我不會強迫你,我會給你足夠的時間,哪怕一輩子——傾城,你別說了……”
“我還沒說完。”顧傾城緩了緩情緒,接著說,“頭一年里,類似這樣的侵犯有很多,但每次都是二傻拼死護著,有一次他為了反抗,甚至一頭撞在石磨上,頭破血流……”
“后來也不知什么原因,我身上就開始長疹子,長膿包,二傻對外宣稱,我得了麻風病,說誰靠近我就會被傳染……因為這個謊話,我有了短暫的安寧,但也讓二傻爹對我起了殺心,因為覺得養(yǎng)著我沒用了。”
“二傻怕他爹殺了我,便深夜偷偷放了我,告訴我怎么逃出去,我跑啊跑,可那是深山老林,我從未來過,根本跑不出去——后來我暈倒在路上,好巧不巧地,居然被二傻同村人砍柴回來遇上……”
“那個地方,一個村子里的人特別團結(jié),只要知道誰家是買來的媳婦,就會一起幫忙看守,他們以為我是偷跑的,就又把我送了回去,然后我就挨了頓毒打,我這只手腕用不上力,還老是發(fā)抖,就是那次被打的。”
“我差點被打死,又被二傻他們送去鎮(zhèn)上的醫(yī)院搶救。在那里,我看到穿白大褂的醫(yī)生,我以為自己可以得救,就跟那醫(yī)生說了我的情況,讓他幫我報警——可沒想到,那醫(yī)生竟對這種事司空見慣,根本不搭理,還想要侵犯我。”
“幸好,我抓了把剪刀自衛(wèi),關鍵時候,二傻闖進來,見我蘇醒,就把我又接回去了。”
陸君堯臉色更難看,顯然是因為那跟自己同行的禽獸敗類。
他突然想到,顧傾城一開始接觸他時,那沒來由的排斥與敵意。
“你對醫(yī)生印象不好,也是源于那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