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廠長,真不用送了,您快回去忙吧,礦上現在離不開您。"鄭昊從駕駛室跳下來,對親自跟車的鐘鵬說道。
經過半天的交接,鐘鵬已經正式接管了煤礦的日常工作。他堅持要來給鄭昊送行,用他的話說,是"送佛送到西"。跟在鐘廠長身后的,還有上百名工友,在向他揮手告別。
"沒事,老王那邊的機械廠太遠,臨市的農機廠最近剛買了批新設備,我跟你一起去。"鐘鵬拍了拍鄭昊的肩膀,眼神里透著欣賞,"我聽說了你的技術,老王對你贊不絕口。"
鄭昊心中感激,他知道,如果沒有鐘鵬這層關系,他一個毛頭小子,扛著三臺廢鐵疙瘩去農機廠,只怕還得吃閉門羹。
卡車一路顛簸,在行駛了一個小時后,緩緩駛入臨中農機廠的廠區,停在了一間掛著"三車間"牌子的廠房前。一個穿著藍色工裝、頭發花白但精神矍鑠的老人,正背著手站在門口,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看起來一臉的不耐煩。
"王師傅!"鐘鵬老遠就笑著打招呼。
王樹林瞥了他一眼,算是回應,目光隨即落在了卡車上那三坨銹跡斑斑的廢鐵上,眉頭皺得更深了。"鐘鵬,你小子可以啊,把人家礦上的垃圾都拉到我這兒來了?我這兒是農機廠,不是廢品回收站!"
聲音不大,但中氣十足,帶著一股老師傅特有的傲氣。
鐘鵬也不生氣,陪著笑臉上前:"王師傅,您看您這話說的。這不是情況特殊嘛。給您介紹一下,這位是鄭昊同志,就是我電話里跟您提的"
沒等他說完,王樹林就擺了擺手,打斷了他。他的目光在鄭昊年輕的臉上掃了一圈,哼了一聲:"就是他?嘴上沒毛,辦事不牢。這么年輕,懂個屁的機械。"
他圍著卡車轉了一圈,用手里的扳手這里敲敲,那里捅捅,嘴里念念有詞。
"電機燒毀,線圈都成了焦炭,神仙也難救。"
"主軸斷裂,看這斷口,是金屬疲勞,里面肯定有內傷,換一根也沒用。"
"這臺更離譜,機殼都變形了,這是受過外力沖擊,整個機身的平衡都毀了,修好了也是個‘抖篩子’,三天就得散架。"
一番檢查下來,王樹林把扳手往工具臺上一扔,發出了"哐當"一聲巨響,然后對著鄭昊,伸出了三根手指。
"年輕人,我王樹林修東西,有‘三不修’。"
"第一,沒圖紙的古董不修,我沒時間去猜當年蘇聯老大哥是怎么想的。"
"第二,沒有替換零件的不修,我這雙手是用來搞技術的,不是用來搓鐵蛋的。"
"第三,沒有修復價值的不修!"他指著車上那三臺機器,聲音陡然提高,"這三坨爛鐵,完美地符合了我所有的‘不修’原則!你拉回去吧,找個煉鋼廠融了,還能給國家做點貢獻。"
說完,他轉身就要回車間,一副"送客"的架勢。
鐘鵬頓時急了,連忙拉住他:"王師傅,王師傅,您再看看,再看看。小鄭同志他"
"看什么看?我王樹林的眼睛就是尺!我說不行,就是不行!"王師傅的倔脾氣上來了,十頭牛都拉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