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關乎項目生死存亡的保衛戰,就此打響。
接下來的一個月,整個實驗室進入了一種近乎瘋狂的工作狀態。燈光徹夜不熄,每個人都像上了發條的鐘表,精確而高效地運轉著。
“架構設計組”這邊,鄭昊和周煜他們幾乎是吃住在了工廠旁邊。鄭昊憑借著腦中遠超這個時代的知識,提出了一個極其精簡而高效的指令集架構,也就是risc(精簡指令集計算機)的雛形。他將所有復雜指令,都分解為最基本的“加載”、“存儲”、“運算”、“跳轉”等幾個核心指令。
這個想法在初期遭到了周煜的質疑,他認為這樣會大大增加軟件編程的復雜性。但在鄭昊的指導下,當他們嘗試用這些簡單的“微指令”,在模擬器上組合出復雜的運算功能,并發現其運行效率和邏輯清晰度,遠超之前的設計時,周煜徹底被折服了。他們廢寢忘食地進行著設計、模擬、驗證、修改的循環,一張張寫滿邏輯門的電路草圖,堆滿了整個桌面。
而在另一邊,工藝規劃組也同樣忙得熱火朝天。孫宇和錢浩帶著人,幾乎跑遍了京城的各大圖書館和資料室,查閱了所有能找到的關于半導體工藝的俄文、德文和英文資料。很多資料,他們看不懂,就立刻拿來找鄭昊。鄭昊常常是這邊剛調試完一段邏輯代碼,那邊就要拿起字典,幫他們翻譯和解讀關鍵的工藝參數。
劉天柱則發揮了他交際廣、路子野的特長。他真的組織了一個全國設備零件摸底小分隊,通過各種戰友、老鄉關系,去聯系那些可能擁有那些寶貝的工廠和研究所。
“報告!長春光機所,說他們五十年代學蘇聯,搞過一套實驗性的掩模對準裝置,后來項目下馬,就封存在倉庫里了!”
“報告!上海一家化工廠,能小批量生產一種高純度的三氯氫硅,可以用來拉制單晶硅!”
“報告!沈陽一家儀表廠,有制造高精度溫控器的能力,可以用來改造我們的擴散爐!”
一個個零散的消息,像涓涓細流,從全國各地匯集而來。孫宇他們將這些寶貴的信息,一點點地拼湊起來,那份原本還很空洞的“制造方案”,開始變得有血有肉,越來越具體,越來越有說服力。
一個月的時間,在緊張的忙碌中飛逝而過。
香山會議召開的前一天晚上,兩份沉甸甸的報告,終于擺在了李偉業總工的桌上。
一份,是《hwc-1型8位微處理器架構設計與邏輯實現方案》。
另一份,是《關于自主研發集成電路制造工藝與設備的五年規劃草案》。
李偉業和林教授一頁一頁地仔細翻看著。他們越看,手抖得越厲害,眼神也越來越亮。這兩份報告,邏輯之嚴密,數據之詳實,規劃之長遠,遠超他們的想象。
“有了這兩份東西,”李偉業總工放下報告,聲音因激動而微微顫抖,“明天的香山論劍,我們有劍了!而且是兩把削鐵如泥的寶劍!”
鄭昊站在窗前,看著遠方香山朦朧的輪廓。他知道,明天將是一場硬仗。他們的對手,不僅僅是王副司長和引進派的質疑,更是這個時代普遍存在的、對自主研發的不自信和畏難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