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成棟的問題,如同一排重炮,轟向了鄭昊方案的核心。會場的氣氛再次緊張起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鄭昊身上。設計得再好,造不出來,就是一張廢紙。
這一次,鄭昊沒有立刻回答。他看了一眼坐在不遠處的孫宇和劉天柱。
孫宇接收到信號,站了起來。他不像鄭昊那樣鋒芒畢露,但言語間自有一股沉穩踏實的力量。他翻開那份《五年規劃草案》,不疾不徐地說道:“王司長,關于制造設備的問題,我們確實做了一些摸底工作。”
他沒有說規劃,而是用了摸底這個詞,一下子就顯得務實了很多。
“光源,我們聯系了京城電光源研究所,他們表示,高壓汞燈技術我們是成熟的,只是在光場勻化上需要攻關,但他們有信心在半年內拿出方案。”
“透鏡組,長春光機所的同志告訴我們,他們當年為兩彈一星工程磨過高精度透鏡,雖然現在設備有些老舊,但技術和人才都還在。只要任務下達,他們可以立刻重啟項目?!?/p>
“至于您最擔心的精密工件臺,”孫宇的目光轉向了劉天柱。
劉天柱清了清嗓子,這個粗豪的漢子在這種場合說話還有點不習慣,但他站起來,聲音洪亮如鐘:“報告各位領導!我們聯系了沈陽第一機床廠,他們廠里有位叫楊衛國的老工程師,是當年從德國留學回來的,專門搞精密傳動。他聽了我們的想法,拍著胸脯保證,只要材料跟得上,他能帶隊給我們攢出達到微米級移動精度的工件臺!他還說,這玩意兒,德國人能搞出來,我們中國人憑什么不行!”
劉天柱的話,帶著一股工人階級特有的質樸和豪情,讓會場里沉悶的氣氛為之一振。
孫宇接著補充道:“除此之外,我們還找到了能生產高純度三氯氫硅的化工廠,能制造高精度溫控器的儀表廠這些,都是我們的底氣所在。我們不是在空想,我們在座的每一個人,這兩個月腿都快跑斷了,就是要把這些星星之火,一個個從全國的角落里找出來!”
李偉業總工看著自己這幾位愛將,眼中泛起一陣濕潤。他挺直了腰桿,補充道:“各位,我們的方案,不是要一步登天,去追趕世界先進水平。我們的目標很卑微,就是先解決有無問題。用我們自己的設備,哪怕它很簡陋;用我們自己的工藝,哪怕它很落后;生產出我們自己的芯片,哪怕它的成品率只有百分之十,性能只有別人的幾分之一!但這是我們自己的孩子!我們可以打他罵他,但我們能看著他一點點長大!買來的孩子,再好,終究不是自家的,人家說抱走,你就只能干瞪眼!”
一番話,情真意切,擲地有聲。
會場里,許多老專家、老領導都動容了。他們想起了當年在何等艱苦的條件下,研制出“兩彈一星”的崢嶸歲月。那種自力更生、艱苦奮斗的精神,是刻在他們骨子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