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景宏捏著沉甸甸的銀元,指尖觸到上面的綠銹,突然注意到龍楚雄的褲腳在抖。不是因為冷,而是被嚇到了,他想起剛才電話里寸文山的怒吼,看來這“六爺”的威懾力,比想象中更厲害。
“龍哥。”段景宏面帶好奇,試探性反問,“六爺要撈沐姐能行嗎?她跟文物案有關系。”
龍楚雄的臉色由白轉青,狠狠踹了腳墻角的木箱:“那小娘們是六爺?shù)牧x女,你可以想象他知道六爺多少的秘密。”
龍楚雄壓低聲音,語氣里帶著點后怕道:“聽說她手里還攥著六爺?shù)陌驯钦姘阉萍绷耍呛牵鄹鐐z也要提前謀劃一下退路啊!但我真舍不得,這是我多少年的家當,聚寶齋就是我的命!”
話說到一半,段景宏突然打住,眼神閃爍看向段景宏:“小龍,記住了,不該問的別問。”
“明天六爺來了,少說話多干活,尤其是別提沐姐跟博物館的舊事。”龍楚雄提醒道。
段景宏點頭如搗蒜,眼角卻瞥見龍楚雄往暗格里塞了個油紙包,看形狀像是一本賬本。
閣樓里的掛鐘“當”地敲了八下,暮色從窗紙的破洞鉆進來,在龍楚雄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斑,像極了他此刻七上八下的心。
“我先下去看鋪子。”龍楚雄最后抽了口煙,把煙蒂摁在茶缸里,“你在這兒盯會兒,別讓生人上來。”
他走到樓梯口又回頭,“對了,把那批紫檀木的檢疫證明再理理,六爺回來肯定要查。”
段景宏看著他踉蹌下樓的背影,聽著樓下算盤珠子慌亂的聲響,嘴角悄悄勾起一絲弧度。
龍楚雄越是慌,破綻就越多,如此一來打入內部,自然就更加容易了。
看來這寸文山回來,不光是為了能撈人,更是為了穩(wěn)住這快要散架的走私網。
而段景宏內心明白,自己這顆打入內部的“棋子”,終于要被推到棋盤中央了。
與此同時,緬甸撣邦邊境的小鎮(zhèn)賭場門口,夕陽把寸文山的影子拉成老長。
他穿著件藏青色對襟褂,手里把玩著枚白玉扳指,指節(jié)在陽光下泛著冷光。
賭場門口的霓虹燈還沒亮,幾個荷槍實彈的緬甸軍政府士兵正靠在椰子樹上抽著煙,看見寸文山,紛紛站直了些。這老狐貍在邊境的面子,比軍政府的公章還管用,這就是人情世故。
“六爺。”一個穿黑色吊帶裙的女子走過來,裙擺開叉到大腿根,露出線條利落的小腿,手里捏著支古巴雪茄。
她是沐孟蓮,寸文山最得力的助手兼義女。
她腰間的槍套里別著把改裝過的伯萊塔,槍身纏著防滑膠帶,一看就是用慣了槍的主兒。
寸文山沒回頭,只是抬了抬手。
沐孟蓮立刻劃著火柴,火苗在她涂著蔻丹的指尖跳動,穩(wěn)穩(wěn)地湊到雪茄前。
煙草燃燒的醇厚香氣混著熱帶潮濕的空氣漫開來,寸文山深吸一口,才緩緩吐出煙圈:“思茅被抓了。”
沐孟蓮的手猛地一頓,火柴燒到指尖也沒察覺,火星落在她黑色的涼鞋上:“你說什么?”
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難以置信的尖銳,“我早上跟她通電話時還好好的,說在木材廠看料,怎么會被抓?”
“警察沖進去逮了個正著,說是有人舉報木材廠非法倒賣珍稀木料。”寸文山靠在賭場斑駁的廊柱上,指節(jié)在柱面的彈孔上輕輕摩挲,那是上個月火并時留下的,“結果警察認出她了,說她是滇南博物館那個案子的嫌疑人。”
沐孟蓮的臉瞬間冷了下來,伸手把吊帶往上拽了拽,露出的鎖骨線條像把刀:“哪個不長眼的人舉報?是龍楚雄那邊出了岔子,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