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我也說過,哎!就是太長時間沒引進新人了,冷不丁要引進新人,我年齡大了,也有些害怕。”
龍楚雄拍著胸脯保證:“六爺您放心,小龍肯定愿意!”
“他那木材廠怎么辦?”寸文山突然問,目光落在段景宏搭在椅邊的手上——那手上還沾著木料的黃漿,“那廠子是他爹留下的,他能舍得嗎?”
龍楚雄愣了愣,這倒是沒想過:“這,他對木材廠是挺上心的,天天往廠里跑”
“六爺,木材廠跟加入咱們有什么關系?。俊?/p>
“想跟我們混,就要斷干凈?!贝缥纳酱驍嗨曇魯蒯斀罔F,“木材廠必須賣。”
他往段景宏那邊瞥了眼,見他還在“呼呼大睡”,嘴角勾起抹意味深長的笑,“就看他如何取舍了,人生在世不能既要又要,想加入咱們一起撈偏發財,那必定要跟過往的正行生意斷干凈。”
段景宏的心跳漏了一拍,酒意瞬間醒了大半。他故意往旁邊歪了歪,頭磕在桌腿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嘴里嘟囔著:“渴,喝水”
沐孟蓮皺著眉,往旁邊挪了挪道:“真煩,我最討厭喝醉酒的酒鬼?!?/p>
龍楚雄趕緊倒了杯溫水,想往他嘴里灌,卻被寸文山攔?。骸皠e弄醒他?!?/p>
他站起身,整理了下衣襟,“讓他在這兒睡會兒,等醒了,你跟他說說我的意思?!?/p>
段景宏聽著寸文山的腳步聲往門外走,沐孟蓮的抽泣聲越來越低,龍楚雄在旁邊唉聲嘆氣。
他把眼睛閉得更緊,心里卻翻江倒海。
賣木材廠?
那可是他臥底身份的根,是跟外界聯系的唯一紐帶。
寸文山這招,是想徹底把他綁在這條賊船上啊。
他奶奶的,雖然木材廠本來也是“假”的。
但要真賣了,他這身份就沒有能夠如實證明的砥柱了。
夠狠,夠絕對!
桌布上的油漬映著頭頂的燈,晃得人眼暈。
段景宏暗暗咬牙,手指在袖管里蜷成了拳。
看來,這場戲還要接著演,而且要越演越真才行。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時爬上了窗欞,在青磚地上投下塊菱形的亮斑。
段景宏的眼皮像是粘了膠水,費了老大勁才掀開條縫,頭痛得像是被鈍器敲過,喉嚨干得冒煙。
他眨了眨眼,看見龍楚雄正趴在桌上打盹,后腦勺的頭發被汗浸得一縷一縷的,像塊吸了水的海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