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晉階一想,也對,于是也不打了,嘆口氣說,你個廢物,就知道扳倒樹逮死雀,就不知道變通?我跟你講的,都是方法,就說設卡,有你這么張揚的嗎?你不會找幾個人隱蔽在路口旁邊,只要是有人來,看似不對,再上去盤查?
姐夫,你說的倒是很容易,好像老媽媽炸圓子,一捏一個,那都是你想當然,張瑞生還理直氣壯起來說,我問你,你說看似不對,走在大路上,那些紅毛子臉上寫有字,標上,我就是紅毛子?說個老實話,走在大路上,除了高矮胖瘦差不多之外,都是一個頭倆蛋蛋,一個吊樣,你認識誰呀?
這么一說,楊晉階也覺得有道理,但是,剛才罵了,要不拿出一點真東西,以后再罵他,還不上天了,于是說,走,今天跟我一起到銀沙畈收租,順便逮幾個共黨,讓你瞧瞧。
好咧,還是姐夫聰明,張瑞生一聽,趕緊奉承,笑著說,我笨跟豬樣,姐夫不是豬,比我聰明。
這個張瑞生,故意裝傻,這么一說,把個楊晉階聽得一愣,隨即氣得咬牙切齒,但也沒法。
就在這時,英子跑來了,對楊晉階說,太太讓你去一趟。
楊晉階一愣神說,有什么事情嗎?
太太說,來了許多地主,還有鄉保長,他們都在大廳等著。
楊晉階猛然想起,拍了一下前額說,你看我,忘了,快立夏節了,農村規矩還是要的。哎,立夏不下,住犁住耙。今年又是天干呀,田地莊稼不收,我這地租也收不上來呀。
老爺,那些人好像手里都拿著一張紅紙,上面寫著密密麻麻的字,太太讓我告訴你,是不是天旱祈雨,讓老爺出錢請戲班在大廟唱戲?
有可能,楊晉階想了想說,瞎猜有啥用,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隨即起身,扭頭對張瑞生說,我這么忙,顧不上去銀沙畈了,大廳里都是些地主豪紳,你去了也不合適,就別跟著了。趁這個機會,你就去民團,把你的人馬拉到大廟那地方休整休整,也算讓他們過個節。跟晉儒說一聲,讓他帶著人跟著我就可以了。把這地方事情處理了,再到南溪、銀沙畈等地看看,我那些田課,趁著這個時候,也該給點東西了。
張瑞生搭搭嘴,心想,到嘴的鴨子又飛了,實在不甘心,但是,姐夫這般安排了,也沒辦法,于是說,姐夫,那些紅毛子咋辦?
這個時候,誰不過節?越是窮人越重視,防著點就是,以后有的是時間,找機會,再收拾不遲。最主要是摸清底子。現在,這些人就像鬼,藏起來了,連個屁影都見不到,你咋辦?你這樣搞,他們都成了驚弓之鳥,哪還敢出來?不如放松一些,麻痹這些紅毛子,以退為進,或者叫內緊外松,讓他們猖狂,自動跳出來,到時候再收拾他們也不遲。
好咧,張瑞生恍然,似乎明白不少,又對著姐夫彎腰施禮,站起來,呵呵笑著要出去。
此時,楊晉階似乎想到什么,立即招招手說,瑞生,慢,前一段,你帶民團到各鄉保轉悠去了,丁家埠街道出事了,有不少人反映鹽老板黃玉山打人,按說是個小事,無外乎就是打架斗毆,沒死人,也就是保甲長調節調節而已。但是,是丁家鋪街道,就在俺家對面,眼皮底下,這樣不穩定,要是搞出亂子,咋辦?再說了,好像反映的人比較多,民憤還是比較大的。這不,立夏節快到了,你帶人嚇唬嚇唬這個肥得流油的家伙,給民團弟兄找點零花錢,也省得我們掏腰包。
好咧,張瑞生很高興,又對楊晉階一彎腰,直起身,轉過頭,出去了。
黃玉山是個鹽商,但是,他還有許多家產,譬如當鋪作坊魚行等,至于結交官府,這里水深,不太了解。家住丁家埠岔街,是無疑問的,至于在其他城市有沒有住房,也不得而知。
這些年,從三河尖拉鹽,很混錢,特別是每年的三四月份或七八月份,屬梅雨季節,河道漲水,百姓遭災,可黃玉山卻趁此發財。因為他家在三河尖有個轉運站,囤積百多頓食鹽,要是走旱路,運輸不方便,別說百十噸,就是一噸兩噸,要是讓驢馱著,最起碼半個月才能到丁家埠。但是,要是河道漲水,一只船,十來噸,不到三天就到丁家埠了。說實話,都說發大水發大水,對于黃玉山來說,只要梅雨季節一到,他家的財源就像發大水,滾滾而來呢。
在銷售上,黃玉山更是個行家,他除了在丁家埠設總鹽鋪外,還在縣城、南溪、六安、麻埠以及斑竹園等地設銷售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