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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借勢（第1頁）

天剛蒙蒙亮，雨歇了，風還帶著刺骨的濕氣，卷著泥腥味兒往骨頭縫里鉆。

沈妍一夜沒合眼。

沈禾的燒退下去些，但人蔫蔫的，縮在破絮堆里像只病懨懨的小貓。

她給弟弟掖緊勉強算干的被子，壓低聲音：“禾兒，待會兒不管外頭鬧騰成啥樣，你都閉眼躺著，別出聲！就當…睡著了，懂不？”

沈禾燒得昏沉，只知道聽阿姐的話，費力地“嗯”了一聲，小臉繃得緊緊的。

沈妍摸摸他額頭，轉身出門。

天邊才透出點灰白，村里死寂。她深一腳淺一腳踩著爛泥漿，直奔村東頭沈二爺家。

沈二爺是族里頂老的輩分，性子板正，最重規矩。

她砰砰拍響那扇舊木門，門吱呀開條縫，露出沈二爺布滿褶子的臉，帶著被擾清夢的不耐煩。

“二爺公！”沈妍撲通跪在冰冷的濕泥地里，聲音發顫，帶著哭腔，身子抖得篩糠似的。

“求您…求您過去看看我弟吧！他…他昨夜燒得糊涂，看著…看著太不好了！我…我實在沒主意了！爹娘都沒了，就剩我…我害怕…求您老過去看一眼，給拿個主意…嗚嗚…”

她只字不提主持公道，把“弟弟病重”、“孤女無依”、“求族老拿主意”的可憐勁兒演了個十足十，額頭抵著冰冷的泥地。

沈二爺渾濁的老眼掃過沈妍一身泥水、通紅的眼眶和抖動的肩膀，眉頭擰成疙瘩。

沈妍爹娘三個月前去了，自那沈禾三天兩頭就病，他是知道的，再趕上連陰雨下了這幾天，沈禾病重也是正常。

這丫頭大清早跪門口哭求，怕弟弟真有個閃失，求他這個輩分最高的去“拿主意”鎮場子，也說得過去。

他嘆了口氣，聲音緩和了些：“起來吧，丫頭。唉…造孽。我跟你過去瞅瞅。”

沈妍心頭一松，趕緊爬起來，小心攙著沈二爺往自家那破屋走。特意繞了點路，避著沈守財家的方向。

剛把沈二爺安頓在屋里唯一那張瘸腿破凳子上坐定，院外就傳來了王氏那尖利拔高的嗓門，透著股壓不住的急切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

“妍丫頭！開門！快開門！禾小子怎么樣了？我和你大伯來了！”

王氏砰砰砸門，力道之大，震得本就松垮的門板簌簌掉泥皮。

她身邊站著沈守財，干瘦的臉上沒什么表情，眼神卻透著精光。

沈妍深吸一口氣，臉上瞬間堆滿悲戚和慌亂，腳步踉蹌地撲到門后，卻沒開門，只帶著濃重哭腔和恐懼喊道：

“大伯母…大伯…我弟…我弟他…嗚…他還沒醒…摸著…摸著更涼了…”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刻意加重了“更涼了”三個字。

門外，王氏眼中精光一閃，嘴角幾乎要壓不住地上翹，她捅了捅旁邊的沈守財。

沈守財清了清嗓子，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刻意的沉重：“妍丫頭，開門吧。你弟弟若真…真不行了，這身后事，總得有人操持。你一個姑娘家，不懂這些規矩。”

這話聽著像關心，實則是敲定了“沈禾不行了”的調子，更點明了“身后事”和“規矩”，暗示他們才是“操持”的“當家人”。

門內的沈妍，哭聲猛地一收，一把拉開破門板！

門外的王氏正抬著手準備再砸，差點撲個趔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