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錦沒理會跳腳的顧陳氏,將還在哭泣的顧孫氏扶起來,讓她在院子里一塊還算干凈的石墩上坐下。
“姥姥,您別聽她胡說?!笔驽\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安撫力量,“您慢慢說,我娘的親生爹娘,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們怎么找來的?我娘……她現在可還記得什么?”
顧孫氏抹著眼淚,抽噎著道:“錦兒啊,你娘她到現在也沒想起來,我撿到她那天,她十多歲,連基本的穿衣都不會了?!?/p>
是顧孫氏一點點教會的,不僅僅是記憶沒了。
就連生活常識都沒了。
“那天來的人,穿綢裹緞,坐著高頭大馬拉的車。為首一個管家模樣的,拿著塊據說是你娘小時候戴過的玉佩,說當年在洛州走丟的小姐就是她,名字、年紀都對得上,連……連耳后那顆小紅痣都一模一樣!”
洛州?舒錦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地方,看起來距離這邊應該很遠。
至于舒王氏耳朵后面有沒有一顆小痣,她還真的不清楚,回頭得仔細看看。
舒錦眉頭緊鎖。
這情況,棘手了,今日那家人沒撞上王秀,估計也沒存啥好心思,要不然,怎么可能會讓姥姥一家把娘帶回去?
若是娘親自己想起來,認了這門親,想回去過好日子,她舒錦絕不攔著,反而替她高興。
可如今娘親懵懂不知,那高門大戶里水深似海,規矩森嚴,認親是福是禍,誰說得準?
誰知道那是不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狼窩?
憑娘親如今這性子,回去怕是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姥姥,您別急,”舒錦壓下心頭的憂慮,溫聲安撫,“這事急不得,我娘既然不記得,那認不認,得看她自己慢慢想起來,或者……看那些人的誠意,總不能強逼著把人帶走?!?/p>
她頓了頓,轉而問道:“姥爺呢?出了這么大的事,姥爺怎么說?”
顧孫氏嘆了口氣:“你姥爺……唉,自打那些人來了又走,留下話要我們給個交代,他就坐不住了,今兒一早,天沒亮就揣了幾個干糧,說去鎮子上打聽打聽?!?/p>
“看看那洛州王家……到底是個什么門第,是不是真有這么回事,也……也尋摸尋摸有沒有門路說道說道,可這都過了晌午了,還沒見人影,我這心里……”
舒錦心下了然。
姥爺這是心里沒底,又怕姥姥和娘親吃虧,自己去探路找轍了。
眼下指望不上。
她不再耽擱,直接道明來意:“姥姥,我今兒過來,也是有事想找王家莊的鄉親們幫忙,我家接了個花燈的大單子,五十盞,得趕工,之前備下的竹篾……唉,出了點岔子,燒毀了不少,現在急需人手幫忙破竹子、削竹篾?!?/p>
她聲音提高了一些,讓周圍豎著耳朵聽的村民也能聽清:“工錢按件算!一根合格的竹篾,兩文錢!手腳麻利的,一天下來幾十文不在話下,現做現結,絕不拖欠!”
“另外,各家各戶若有現成處理好的、符合要求的竹篾,我也收!也是兩文一根!不過先說好,就這幾天要,過了乞巧節,我這單子交了,可就不收了!”
這話一出,圍觀的村民里不少人眼睛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