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棲遲當然清楚她的皇帝之位是他母親掙來的,但可不是為了他;而是這個女人希望真真正正地成為這個雁朝的主人,他不過是母親的傀儡和意外。
如今,距離父親的離世已三年之久,他與蕭衍苒的矛盾開始浮出水面,各自為營卻還要故作母子情深,他有時候在聽戲時覺得還沒他與母親的表現來得有意思。
蕭衍苒大力扶持蕭家的外戚,維護高門的利益,那些士族大家有一大半支持她,以前這些人可最看不起女人,女人只能作為聯姻的工具,蕭衍苒顯然改變這個情況;果然,在權力和切實利益面前,是男人是女人不重要,錢權才是通行證。
不過,蘇棲遲并不擔心,這幾年他也利用自己的權利,和一小部分支持他的士族大官推行自己的政治主張,現在朝中的寒門官員幾乎都與他同仇敵愾地針對蕭衍苒一派。
他在朝堂上,最喜歡看兩方為了他和蕭衍苒斗得你死我活,偶爾觀察自己身旁蕭衍苒的表情,他就知道他們母子是一類人。
這群蠢貨,要是他們不為上位者針鋒相對,豈不就會把矛頭瞄準他和蕭衍苒;他們二人再怎么不和,是母子,也是最高權力得分享者,還有著共同的權力目標,暫時不會對彼此痛下狠手,自然就把矛盾拋給其他人。
出于和諧與制衡的需求才走向兩個不同得方向,最后都是殊途同歸。
現下朝中大臣基本都為他們兩方站隊,只有極少數不識相的人保持清醒,這種人實在是可惡至極,為人臣子卻看不懂上位者的意圖和心意,樂于裝傻充愣,無視朝堂局勢,最是讓他和蕭衍苒頭疼,這里面就有林懷悟。
說到林懷悟在雁朝的官場上可謂是平步青云,不過短短三四年就升為度支侍郎。
這其中的原由他當然清楚;首先,太后和皇上的權力分割需要拉攏年輕勢力;也因此朝廷更迫切需要這種中立的官員不怕得罪人,大部分人不敢,林懷悟這種人恰好無所謂;也有何必的因素在,畢竟他現在是何尚書,作為六部一把手;所有人都知道林懷悟是何必引薦的人,對外的身份是何必的遠房侄兒,在大家眼里林懷悟既有相對顯貴的身份,是朝堂的新貴,又年輕有能力,還沒有父母妻兒,他保持中立再合適不過。
本來林懷悟本人也不想加入兩方,他清楚地明白自己影響不了任何事,不如把自己放在一個又安全又危險的位置,博各位觀賞,挺好。
近日,朝堂各位青年才俊要參加安悠公主的生辰,他在想送什么禮好,距離上一次碰面已快四年,約摸著和林觀瀾初次見面的歲數差不多也是十七歲左右,只是這次彼此不再是同齡人,算算他比安悠約摸大上個五歲,自己還成長輩了。
話說兩年前,梅刃死在安悠面前,外界都傳言是安悠殺梅刃是以鞏固自己和哥哥的皇權;畢竟,大將軍一死軍隊就徹底握在蘇家手里;從那之后,安悠的精神狀態越加不正常,民間和朝堂的人都不喜這位自私自利又貪圖享樂的公主,禍國公主的名號徹底成為她的代名。
兩年前的一個靜謐夜晚,安悠終于把梅刃堵在鳴鳳宮,便是蕭衍苒的寢宮。
“你為什么要幫母后做這種事?”梅刃清楚地看見安悠臉上的恐懼、困惑和痛苦,猶如初見時的蕭衍苒;啊,那時的蕭衍苒很美麗??!死在她女兒的刀下,也不失為一個好結局。
梅刃的思緒回到過去。
和以前的故事有些不一樣,按傳統故事來講,一般情況下皇上和皇后大多會是包辦的婚姻,他們彼此是因為家族的期許或利益在一起,可以相敬如賓卻沒有愛;梅刃時常想如果是這樣老套的故事就好了,可能便沒有接下來那些事。
可惜,整個雁朝,甚至北方的大,無人不知蘇可望有一位備受寵愛的皇后蕭衍苒,他們是如此琴瑟和鳴,受到所有人的祝福相愛,一見鐘情的橋段在二人新婚之夜發生。
沒過多久,這位皇后甚至可以干政,已至權勢滔天幾十年,結合她強勁的手段,說一不二的威力,還有來自帝王的縱容,權力滋養著蕭衍苒直到生命終結。
梅刃遇見蕭衍苒是慶元八年,此時蘇可望已經做差不多快十五年的皇帝;突然,沒有征兆地不顧日漸衰老的身體,堅持親臨前線與西北邊界的蠻夷之國雨馬一戰;梅刃正是在此戰中救下腹背受敵的蘇可望一戰成名,從此一路暢通無阻地晉升。
回到灃埠時,梅刃和蘇可望以及重要大臣、將領們馬不停蹄地在殿里復盤戰役,蕭衍苒就這么沒有通報地沖進來,她看著蘇可望大聲怒斥。
“曦兒,你為什么要做這種事?”彼時彼刻恰如此時此刻,一切都在梅刃的眼里重合。
他這么草率而又荒謬的愛上了蕭衍苒,時至今日他自己都不明白為什么。
這種愛慕不是因為她姣好的容顏;不是因為她出眾的能力;也不是因為她危險的氣質;只因為她愛別人的模樣。
為了愛蕭衍苒,梅刃可以幫她殺掉蘇可望,為了忠誠他會死在自己的劍下。
“他日種種都是我種下的孽果,公主不必自責;也勞煩公主幫我告訴太后殿下,是我這個卑賤之人的貪婪和愛慕才會走到這個地步,太后殿下不要怪自己,一切的罪孽皆由下官承擔。
”安悠甚至來不及躲閃,就看著梅刃搶過她手里的劍,干凈利落地割開自己的脖頸,鮮血噴涌而出,星星點點地灑在安悠的臉和衣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