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之后的一連幾天,裴昭都沒有回蕭府。
刑部衙門成了她臨時的落腳點,案牘勞形,處理堆積如山的卷宗,整理各種案件的細枝末節,竟讓她覺得時間過得飛快。
白日里在值房伏案疾書,累了便起身在空曠的衙門內踱步,舒緩舒緩筋骨,呼吸呼吸新鮮空氣。
要么就干脆回裴府,與父母說說話,吃頓家常便飯。
早餐在裴府解決,午餐和晚餐多是弟弟裴文豪從裴府專程送過來的,食盒里滿是熱騰騰的飯菜,多少也驅散了些刑部值房的清冷。
只是,這幾天下來,就連裴文豪都覺得有些不妥。
這日午后,裴文豪提著食盒走進裴昭的值房,見她正埋首于一堆泛黃的卷宗里,眉頭緊鎖著。
他放下食盒,湊上前,壓低聲音道:“阿姐,你這么多天要么睡在刑部這硬板床上,要么回裴府,一直不回去……不太好吧?”
他撓了撓頭,臉上帶著少年人特有的糾結,“蕭府那邊……總歸是你的家啊。”
裴昭聞言微微一愣,執筆的手一頓,抬起頭看向弟弟。
見裴文豪的臉上滿是愁色,臉上露出一絲詫異,輕笑一聲,帶著點調侃,“你這是怎么了?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你不是最不樂意我嫁給蕭崎的嗎?當初是誰氣得跳腳,恨不得提劍去找他拼命?現在倒好,反倒想趕我回去了?”
她放下筆,支著下巴,饒有興致地看著裴文豪,“怎么,蕭崎用一柄破劍就把你收買了?”
裴文豪被戳中心事,臉上一熱,隨即又梗著脖子,嘻嘻一笑,帶著點撒嬌道:“劍倒確實是好劍,削鐵如泥,吹毛立斷,但是!”
他話鋒一轉,語氣又憤憤起來,“蕭崎把我阿姐搶了去,欠我的多著呢!一柄劍哪夠?不過……”
他聲音低了下去,帶著幾分無奈,“我不樂意有什么用?如今還不是木已成舟,生米煮成熟飯了。”
“說什么呢!”
裴昭拿起桌上剛整理好的一卷卷宗,不輕不重地敲在裴文豪的腦袋上,臉上卻忍不住漾開一絲笑意,“什么生米煮成熟飯,別瞎說。你阿姐我清清白白,跟他蕭崎,不過是奉旨成婚,各取所需罷了。”
裴文豪捂著腦袋,嘿嘿一笑,眼睛亮晶晶地看著裴昭:“阿姐終于笑了!這兩天都沒見你開心過,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
他湊近了些,探出頭,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窗外,確定廊下無人,才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問:“阿姐,你是不是……還在為蕭相那事煩心?”
裴昭臉上的笑意淡了下去,輕輕嘆了口氣,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卷宗粗糙的邊緣,聲音也低了下來:“蕭相那邊……我還沒有給出答復,這塊石頭懸在心上,沉甸甸的,我如何能開心得起來?”
她抬眼看向弟弟,眼中帶著一絲疲憊,“那日他登門,看似招攬,實則威逼。應下,便是徹底站到了蕭崎的對立面;不應,裴府……怕是難以承受蕭相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