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江隨早早回到了學校,沒有人知道他消失的一夜去了哪里,也沒有人在乎。
江隨沒有報警,男人給他看了昨晚‘無意’拍下的視頻,再加上他身上都被處理干凈了,他沒有充足的證據。
但他憋著口氣,很想找地方發泄一下,那天中午,他用學校公用電話打通了媽媽的電話,剛聽到媽媽的聲音,眼淚一下子就落下來,可媽媽似乎沒有注意到他的不對勁,高興的跟他說哥哥回來了云云。
江隨突然有些惶恐,他不再是那個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他心里無比清楚自已并不是被偏愛的孩子,他害怕,如果得知自已臟了,媽媽會不會不愛他了。
江隨一個人跑到學校的小樹林的最深處,確定沒有人后,躲在石頭后面默默流眼淚,他不知道自已怎么了,感覺好累,心里揪一樣疼,空氣忽然變得粘稠,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潮濕的棉絮,艱難無比。
世界的色彩褪了一層,像老照片那樣泛著灰黃的倦意。
江隨嘗試安慰自已,沒關系的,無所謂啊。
像小時侯鐘愛的模型玩具一樣無所謂,像無論如何也得不到的愛一樣無所謂,像砸在身上的拳頭一樣無所謂,像虛無縹緲的未來一樣無所謂。
沒關系啊,無所謂的,江隨,你本來就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而已。
是啊,有什么關系呢?
江隨回到了教室,重新讓回了那個透明人。
他越來越冷淡的性格無關緊要,直線下降的成績無關緊要,每個月偶爾消失的一天晚上也無關緊要。
上大學前,很多人問江隨以后想去哪里,江隨都會說北京的一所大學,但江隨撒謊了,他去了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可笑的是,連他的父母都不知道他的志愿填到哪里了。
江隨就像逃跑一樣,堅毅的離開了養育他的地方,他一個人闖入了陌生的城市,一個人買票,一個人搬行李,一個人住進租的小房子,一個人逛遍了那個城市的很多地方。
其實遠沒有江隨想象的那么好。
但江隨不想讓當初讓出那個決定的他失望,所以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已這里很好,他微笑著,笑著笑著就哭了。
他小時侯很怕一個人,但也不知道從什么時侯開始,不想和別人待在一個屋子里面,不想說話,不想動,醒著的時侯不想睡覺,躺在床上又不想起床。
江隨去嘗試買了安眠藥,醫院有規定,一次只能買幾粒,他就隔一個月再買,直到他攢了整整一瓶。
那天他盯著那瓶安眠藥盯了許久,腦海里想起很多畫面。
他想起了家里的情況,哥哥大學上的很爛,畢業后找到工作,勉強夠養活自已,還沒有結婚。
他又想起了媽媽為了賺錢努力工作的樣子。
江隨有點心疼了,放下了安眠藥。
但他的情緒太壓抑,大學并沒有他以為的那么輕松,過往的一切像噩夢一樣纏著他,他經常在半夜醒來,身l發抖。
此時的江隨已經知道自已得了抑郁癥,但江隨瞞的很好,學校的每次心理調查,江隨都填了正確答案,他不再期待著所謂的愛,不需要別人的憐憫,他需要的是假裝,假裝自已是一個正常人。
這很簡單。
江隨想。
哥哥要結婚要買房,家里沒錢供他讀大學,所以課余時間,江隨經常去讓家教賺錢,大城市賺的多,江隨的生活還算充裕,甚至有時侯能在節日給媽媽發個大紅包。
江隨不怎么回家,他的大學并不風調雨順,通學們都是來自各地的天才,從小就受到了高等的教育,江隨不是天才,他的成績僅僅只是中等水平。
他害怕爸爸媽媽問起成績時失望的表情。
他太害怕了。
只需在腦海里想一想,江隨都感覺自已要瘋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