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青木城已有月余,沈丘一路向東,曉行夜宿,沿途的風光漸漸從內陸的平原丘陵,變成了瀕海的濕地灘涂。空氣中彌漫著咸濕的海風,耳邊時常能聽到海浪拍打礁石的轟鳴,與內陸的喧囂截然不通。
小青似乎很喜歡這種環境,常常盤在船頭(沈丘后來棄馬換了船,沿著近海河道航行),對著波光粼粼的水面吐信子,金色的紋路在陽光下泛著瑩潤的光澤。這一個月來,它又長粗了不少,如今已近水缸粗細,沈丘索性不再刻意遮掩,只讓它自由地跟在船尾,反倒引得沿途漁民嘖嘖稱奇,以為是海神顯靈。
“再過兩天,就能到東海港了。”船夫是個皮膚黝黑的老漢,指著遠處水天相接的地方,“那是大衍王朝最大的海港,南來北往的船都在那兒停靠,熱鬧得很。”
沈丘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見海天盡頭隱約有一片模糊的輪廓,像是連綿的島嶼,又像是繁華的城鎮。他心中微動,拿出隨身攜帶的《山河圖志》翻到東海部分——圖上標注著東海港的位置,旁邊還畫著幾個星羅棋布的小島,其中一個名為“蓬萊島”的島嶼旁,用小字寫著“傳說仙蹤所現”。
“老人家,那蓬萊島真有仙人嗎?”沈丘隨口問道。
老漢笑了:“誰知道呢?
nerations傳了幾百年,說有漁夫見過島上有瓊樓玉宇,還有白鶴繞梁,可真要找過去,卻總被迷霧擋住,怎么也靠不了岸。”他頓了頓,壓低聲音,“不過前陣子倒是真有怪事——有艘去東瀛的商船,說在蓬萊島附近看到過發光的巨蛇,長著角呢,說是龍王爺顯靈了。”
沈丘心中一動,看了一眼船尾的小青。長角的巨蛇?莫非也是蛇類靈獸修煉有成?
船行至次日午后,終于抵達東海港。港口果然如老漢所說,熱鬧非凡——數十艘大小不一的海船停泊在碼頭,桅桿如林,旗幟飄揚;搬運貨物的腳夫喊著號子穿梭往來,漁販的吆喝聲、商人的討價還價聲、孩童的嬉笑聲交織在一起,比青木城的市集還要喧囂。
沈丘付了船錢,牽著馬,讓小青盤在馬背上,隨著人流走進港口旁的城鎮。鎮子依港而建,名為“望海鎮”,街道兩旁多是客棧、酒館和販賣海貨的商鋪,空氣中混雜著魚腥氣和酒香,透著一股粗獷的海味。
他找了家臨窗的客棧住下,房間正對著港口,能看到夕陽下歸航的漁船。安頓好后,沈丘先去市集買了些海貨,又向攤主打聽蓬萊島的消息。
“蓬萊島?”攤主是個絡腮胡的壯漢,正麻利地刮著魚鱗,“客官也想去尋仙?別白費力氣了,那地方邪門得很,每年都有不要命的想去探,沒一個能活著回來的。”
“為何?”沈丘追問。
“迷霧啊!”壯漢指了指東方的海面,“那島周圍常年被濃霧罩著,指南針到了那兒就失靈,船進去就迷路,要么撞在礁石上,要么就再也沒出來過。前陣子還有個青木門的修士不信邪,駕著飛劍進去,結果呢?連個影子都沒見著。”
沈丘心中了然,看來蓬萊島的迷霧并非自然現象,多半是人為布置的陣法。能布下如此大范圍的迷陣,要么是上古遺跡,要么是有高人在此隱居。
他沒再多問,買了些新鮮的海魚,回到客棧。小青聞到魚腥味,立刻從馬背上滑下來,盤在桌邊,眼巴巴地看著他。
“饞貓。”沈丘笑著搖了搖頭,將處理好的海魚用樹枝串起,在房間的炭爐上烤了起來。油脂滴落,滋滋作響,很快便香氣四溢。
一人一蛇分食了烤魚,沈丘拿出那本無名舊書,就著油燈翻看。書中關于“水行靈氣”的論述讓他很感興趣,東海之濱水靈氣充沛,或許能借此機會提升“混元訣”的修為。
接下來的幾日,沈丘每日清晨都會去海邊修煉。潮水漲落間,水靈氣格外活躍,他運轉功法,引導著絲絲縷縷的水汽入l,與丹田中的五行靈氣相融。果然如書中所說,在水靈氣濃郁之地,他的修煉速度快了近一倍,丹田中的水行光點越發凝練,隱隱有壓制其他四行的趨勢。
小青則喜歡在退潮后的灘涂上捕獵,時常能叼回些奇形怪狀的海蛇或螃蟹,有時還會找到些帶著淡淡靈氣的海螺,獻寶似的推到沈丘面前。
這日傍晚,沈丘修煉結束,正準備回客棧,卻看到海邊圍了一群人,對著海面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快看!那是什么?”
“好像是個人!”
“是從海里漂過來的!”
沈丘擠進去一看,只見距岸邊十余丈的海面上,漂浮著一個人影,穿著破爛的青色道袍,顯然已經昏迷,正隨著海浪向岸邊漂來。
“是個修士!”有人喊道,“看他的道袍,像是青木門的!”
沈丘心中一緊,青木門的修士?難道是壯漢說的那個進入蓬萊島迷霧的人?他不及多想,運轉“混元訣”催發靈氣,縱身躍入海中。
海水冰涼刺骨,沈丘卻顧不上這些,奮力向那人影游去。靠近了才發現,此人面色蒼白如紙,嘴唇發紫,道袍上沾記了血跡,腰間掛著的玉佩已經碎裂,正是青木門的制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