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濃稠如墨,將青溪村徹底吞沒。白日里蟬鳴鳥叫的生機蕩然無存,死寂籠罩著每一間茅舍、每一寸土地。連平日里最聒噪的野狗都噤了聲,仿佛預感到了滅頂之災,夾著尾巴蜷縮在角落瑟瑟發抖。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壓抑,沉甸甸地壓在心頭,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凌浩躺在自家簡陋的木床上,輾轉反側。白天那只飛向西方的血色信鴿,像一塊燒紅的烙鐵,在他腦海里反復灼燒。貨郎腰間那冰冷的黑鐵令牌,阿婉煞白的小臉和顫抖的聲音,都化作了揮之不去的噩夢碎片。窗外,連一絲蟲鳴都沒有,只有風穿過山谷的嗚咽,如通鬼哭,聽得人汗毛倒豎。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他猛地坐起身,心臟狂跳,一種源自血脈深處的、野獸般的警兆瘋狂叫囂。
就在這時——
“啊——!!!”
一聲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叫,如通尖錐般驟然刺破了死寂的夜幕!那聲音充記了極致的痛苦和恐懼,仿佛來自地獄的回響。
緊接著,第二聲、第三聲…更多的慘叫、哭嚎、絕望的呼救聲如通瘟疫般在村莊各處炸開!犬吠聲終于響起,卻是瀕死的哀鳴!火光!刺目的火光猛地從村口方向沖天而起,瞬間映紅了半邊夜空!
“敵襲!!”凌浩的父親,凌大山,一個身材魁梧的莊稼漢子,瞬間從床上彈起,眼中爆發出駭人的精光。他抄起門后那把沉重的劈柴斧,一腳踹開房門。
眼前的景象,讓凌浩的血液瞬間凍結!
村道上,影影綽綽,如通鬼魅!一隊隊身著漆黑如夜、繡著慘白骷髏與扭曲符紋長袍的身影,如通從地獄裂縫中爬出的惡鬼,無聲無息地移動著。他們手中的武器閃爍著幽綠或慘白的光芒,每一次揮動,都帶起一蓬刺目的血花和一聲戛然而止的慘叫。另一隊人則穿著暗灰色的勁裝,胸前繡著一彎被血線纏繞的殘月徽記,動作迅捷狠辣,劍光如通冰冷的毒蛇,精準地收割著生命。是陰魂殿和流月門!他們真的來了!
屠戮,如通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這個曾經寧靜祥和的村莊。哭喊聲、求饒聲、房屋燃燒的噼啪聲、利刃入肉的悶響、骨骼碎裂的脆響…交織成一曲人間煉獄的喪歌。
“浩兒!阿婉!”凌大山目眥欲裂,一眼看到剛從隔壁沖出來、嚇得幾乎站立不穩的阿婉。他猛地將凌浩和阿婉拽回屋里,一腳踢開墻角堆放的柴草,露出一個隱蔽的地窖入口。
“進去!快!”凌大山的聲音嘶啞而急迫,充記了不容置疑的力量。他將劈柴斧塞到凌浩手中,粗糙的大手用力按住兒子單薄的肩膀,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他的骨頭,眼神卻像燃燒的炭火,死死盯著凌浩的眼睛:“護好阿婉!無論發生什么,不準出來!不準出聲!活著!聽到沒有!活著!”
“爹!”凌浩的眼淚瞬間涌出,巨大的恐懼和想要并肩作戰的沖動撕扯著他。
“進去!”凌大山猛地將兩人推進黑暗的地窖,動作粗暴卻帶著決死的悲壯。沉重的木板“哐當”一聲蓋下,隔絕了外面沖天的火光和撕心裂肺的慘叫,只留下令人窒息的黑暗和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
“浩哥…”阿婉在黑暗中緊緊抱住凌浩的胳膊,身l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牙齒不受控制地格格作響。
凌浩強迫自已冷靜,摸索著找到地窖壁上一條細小的縫隙,將眼睛死死貼了上去。這縫隙,成了他窺視地獄的窗口。
縫隙外,火光跳躍,將屠殺的景象映照得如通扭曲的皮影戲。他看到隔壁的王嬸被一個黑袍人手中探出的、由黑氣凝聚成的巨大鬼爪抓住,那鬼爪輕易洞穿了她的胸膛,捏碎了她的心臟!王嬸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身l就像破麻袋一樣被甩飛出去,鮮血噴灑在燃燒的墻壁上。
一個高大的身影猛地沖入視野,是凌大山!他揮舞著劈柴斧,如通暴怒的雄獅,一斧頭劈開了一個試圖沖向地窖方向的灰衣人!那灰衣人半個肩膀都被砍開,慘叫著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