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是不懂,你知道他們有多不容易么?”
蕭北夢將目光落在湛云璃的身上,“他們當初被迫走出大漠,去到天下各地艱難求生,一旦被人知曉他們是漠北軍的后裔,便會遭到嘲諷、排擠、毒打,甚至會失去性命。
他們不得不隱姓埋名,分散在天下各地,像無根的浮萍,背負著滔天的冤屈,嘗盡人間千辛萬苦,搶著做別人不愿意干的重活累活,卻仍舊常常衣不蔽體、食不果腹。
他們歷經常人根本承受不住的磨難,才終于有了一份安定的生活。
他們不虧欠這個世間半分,這個世間卻虧欠了他們太多,憑什么還要他們拋卻性命來守護這個世間。
這不公平,對他們而言,實在太不公平!”
湛云璃嘴唇蠕動,欲言又止。
“我可以不計較這些,可以來到朔風城,來守護這座天下。但我不能要求他們也這么做,因為這個世間不值得。”蕭北夢將目光看向了天邊的云彩,心中升起無限的蒼涼。
原本,他以為在這種危及整座天下情形之下,自己帶領孤行者們誓死守護朔風城、誓死守護這座天下,憑著這一腔熱血可以感動許多人,從而讓他們火速馳援朔風城,眾志成城,打敗黑沙軍。
姬氏,他當然不做指望,他們不在背后搗亂已經是難得。但剛剛接受過自己幫助的賀雄飛,與自己交情不淺的東河道云家,他們總該支援吧。
但現實讓蕭北夢很是失望,鎮西軍始終沒有回應,東河道云家送了一批糧草和箭矢過來之后,也沒有了任何的消息。
如此場景,讓蕭北夢感受到,自己實在太過單純,還有些可笑,高估了人心,也錯估了人心。
“蕭世子,你的心情我能理解。”
湛云璃也看向了天邊的云彩,“你可以暫時地失望,但千萬不要沮喪。這世間有漠北軍,有你這樣的人,它就值得。”
“但愿吧。”
蕭北夢緩緩轉身,準備離開城頭。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的城外有急促且雜亂的馬蹄聲響了起來。
蕭北夢迅速轉頭,極目遠眺,很快便看到,有一支百余人的隊伍正急速策馬而來。
稍稍讓他有些疑惑的是,這百余人形形色色,有滿臉皺紋但身形還比較硬朗的白發老者,也有稚氣未脫的少年郎,他們行進的步伐也不齊整,沒有整齊的隊形,看上去稀稀拉拉,一看就沒有受過訓練,或者他們很可能就是臨時拼湊在一起的,顯然都不是正規的軍人。
同時,更讓蕭北夢不解的是,如今百姓們都忙著遠離北三州,但這百余人為何在這個時候來到了最危險的朔風城。
待到百余人的隊伍離得近了,蕭北夢突然渾身一震。
因為,在這百余人的隊伍當中,有十二名騎士與其他人有著明顯的差異,他們昂首挺胸地并行在一起,不管是快還是說慢,始終保持在一條直線之上。同時,在他們的身上,穿著相同的皮甲,腰間掛著相同的戰刀。
這些皮甲和戰刀明顯都有些年頭了,皮甲已經泛黃,刀鞘和刀柄上的油漆早已剝落。
盡管如此,蕭北夢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這些皮甲和戰刀,因為,當初第一次去漠北的時候,他便在孤行者的身上看到過相同的皮甲和戰刀。
毫無疑問,這十二位騎士都是漠北軍的后裔。
沒有接到指令和召喚,漠北軍的后裔們自己來了!
百余名騎士很快就奔到了朔風城的城下,在離著城門約莫二十丈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你們是什么人?”
看守城門的軍士看到這百余人陣容雖然雜亂,但多數人的身上都帶著兵刃,便立馬擺出了迎敵姿態,其中的頭目放聲高喊。
一位身材魁梧的白發老者從隊伍中騎馬出來,他朝著城門下的軍士拱了拱手,“老夫趙頂天,乃是陽州人士,特來增援朔風城,他們與我一樣,從不同的地方而來,都想著替朔風城盡一份綿薄之力。”
白發老者之后,人群紛紛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