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伯溫剛直不阿,素有清名,為官“嚴而有惠愛”,體恤民情卻絕不姑息奸惡,摘奸發伏不避權貴,堪稱大明清流砥柱。
立國之初,他因開國功勛獲封誠意伯,身兼御史中丞、太史令。
可惜后來……因他李善長進言,加上其屢屢直諫觸怒皇帝,劉伯溫一怒之下辭官歸鄉。
如今聽兒子竟要把這老對頭弄回來,李善長自然滿心不情愿:“我兒,為何……”
話未說完,管家已神色倉惶地闖入:“國公爺!世子爺!太子殿下駕到!還……還帶著位老太醫!”
父子二人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詫。
陛下果然起疑了!
李琪急道:“爹,按我說的辦!稍后務必向太子提召劉伯溫還朝之事!”不等父親回應,他已匆匆布置好“病榻”,這才趕去迎駕。
太子朱標性情溫厚,等候片刻也不見慍色,正饒有興致地觀賞園中景致,一派謙謙君子之風。
李琪趨近,遠遠便拜伏在地:“臣李琪叩見太子殿下!”
朱標聞聲轉身,含笑上前將他扶起:“免禮!”
“聽聞太師染恙,孤特來探望。”
“勞殿下親臨,臣等惶恐!”李琪姿態放得極低。
朱標卻佯裝不悅:“你這小子,在父皇跟前那般跳脫,怎么到了孤面前倒拘謹起來?太師不僅是父皇的先生,建國后亦常至大本堂教導孤與諸位弟弟,亦是孤的先生!你我之間,何須如此多禮?”
大本堂,乃陛下特設于宮中的學堂,貯藏典籍,延請名儒教導皇子,更有國子監才俊伴讀。以李善長身份,自然有資格登堂授課。
李琪聞言,索性也不裝了,笑嘻嘻地湊上前,竟伸手搭上了太子肩頭:“標哥早說嘛!害我裝了半天的正經!晚上整點小酒?”
朱標:“……”
他一時竟呆立當場。
孤讓你別拘束,沒讓你這般不見外啊!
朱標哭笑不得,已被李琪半拖著進了內室。
李善長基于考量,此番“病”得并不太重,尚能下地走動。見太子進來,忙顫巍巍欲行禮:“老臣參見太子殿下,未能遠迎,死罪……”
“先生言重了!”朱標疾步上前攙住,“父皇聞知先生病重,本欲親臨,無奈國事纏身,特命孤代為探望。”
“陛下隆恩,老臣粉身難報!”李善長說著又要下拜,被朱標牢牢扶住。
“先生萬勿如此!一家人何須多禮?父皇有旨,先生安心靜養為上!許太醫,快為先生診脈!”
一名面容清癯的中年御醫應聲而入,一絲不茍地為李善長搭脈。
李琪饒有興趣地打量著這位太醫,若猜得不錯,此乃名醫許晉昌,丹溪先生朱震亨的高徒。在這缺醫少藥的年月,結識一位神醫,可是關乎性命的大事。
他忽然湊上前,嬉皮笑臉道:“許神醫,要不先給我瞧瞧?我爹這把老骨頭,橫豎也沒幾日活頭了!”
此言一出,滿室皆靜。
眾人:“……”
李善長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手指哆嗦著指向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