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于總把還未成年的于戡帶在身邊,一半是因為到了一定年紀,一個有責任感的單身父親比一個沒家累的單身男人聽上去更可靠。況且于戡長得很不壞,有時也能為他多增加些好感。他有點遺憾自己兒子沒能遺傳自己的好性格,一度覺得于戡要不是有張好臉,沒什么女的愿意理他。他自己性格很好,即使對著對他毫無幫助的保潔阿姨,也會送上恰到好處的微笑。兒子對保潔阿姨態度倒不壞,但是對著真可能提供給他資源的貴人卻缺乏應有的敬意。于總認為好性格和一張好臉同樣重要,不光女人的長相有保質期,男人的長相也是有保質期的。聰明人會趁著還沒過期及時兌現成保質期更長的金錢和權勢。
于總很注意維護自己的身材長相,卻不怎么在乎女人的長相。前者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錢,只有臉好身材好,他的好性格才顯得珍貴。至于他現在娶了一個年輕漂亮的老婆,更多的是因為老婆年輕漂亮讓他在男人堆里有面兒,榮譽遠大于欣賞價值。因著對前妻的反感,其實他更愿意和不太美的女人相處,只有通過對比,他的身材長相才會成為一種優勢。但要顯得成功,就不能不在乎一般男人怎么看他,雖然他并沒從男人那里撈到過什么好處。
從節目里看到自己兒子追求比自己大的女人,于總倒是能理解,只是覺得沒必要大張旗鼓。年輕男人喜歡比自己大的女人再平常不過,他一直認為,年輕時在年長有經驗的女人這兒上一課很有必要。跟一般男人不同,他自己很能欣賞比他年長的女人。只是到了一定年紀,他只能和她們維持友誼了。有些人已經不能給他幫助,但因為有過去的情誼,他依然會在她們的生日以及節日送去禮物。他不是不能接受女人老,他是不能接受自己老,現在和年輕的女人在一起,他才會覺得自己沒老。
而且于戡沒享受過什么母愛,于總覺得年長女性最可貴的地方是她們的母性,本能地會去體貼引領比她們小的男人,接受他暫時的不強大,幫助他變得更強。不像他的前妻,只想享受男人的照顧。他一直保持著對前妻的反感,這個女人完全是雙重標準,明明她自己是靠一張臉改變了自己的生活,卻罵他不知廉恥吃軟飯。
但是在節目上看到譚幼瑾,于總覺得兒子還是年輕,不懂看人。他一眼就看出譚幼瑾是個沒有母性的女人,她的年齡和閱歷非但不能成為伴侶的助力,反而增加了她對男人的挑剔。
不過于總很快發現了兒子的高明之處,一個年輕好看癡情的男人,越是被拒絕,越能激起人們的同情心。他特意選了一個一定會拒絕他的女人,然后一次次地表演深情,于是成為了這個節目里最受觀眾歡迎的人,實在是高明。于總沒想到兒子竟然因為一直被愛答不理出了個小名。被他追求的人應該是看出了他的用意,一直在試圖保持距離,唯恐一不小心中了他的圈套。這樣小心翼翼,反而被有些人罵冷漠。
于總對譚幼瑾播撒了有限的同情。還是太講體面了,對付這種壞小子,就該將計就計,回應更加兇猛的愛意,看他如何自處。不過畢竟是自己兒子,于總還是希望譚女士能夠維持住她的體面。
于戡回撥過去,于總說他有個客戶想認識一下于戡,他組了個局,明天晚上七點半。他讓于戡務必過來,這個人脈很重要,要是和人家搞好關系,以后沒準拍院線電影。
于總反問于戡:“你也不想總是拍網大吧?還是要拍些能登大雅之堂的作品。”于總花了好長時間才弄清網大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一直很好奇到底誰在看網絡大電影,他自己和身邊人沒一個人看的,也不知道兒子到底怎么賺的錢。
“大雅之堂?”于戡聽到他爸這么認真地說這幾個字,竟有些想笑,于總這幾年全方位包裝自己的品味,雅得他簡直受不了。
“這大堂您還是自己登吧,我就不往里擠了?!庇陉瑨斓袅穗娫挘抗鈷叩阶T幼瑾。
于戡從來都不是個知趣的人。譚幼瑾最討厭他的那會兒,他也不放過在她眼前逛的機會。他不確定譚幼瑾現在愿不愿意看到他,但他想見她。不過他可以遷就她一下,不公開兩個人的關系。等他更成功一點兒,不用再買個項鏈也要分期付款的時候。
他走到她身后叫她:“譚師姐?!?/p>
譚幼瑾在聽到第一個字就下意識地轉身,她熟悉他的聲音。她對這個稱呼很輕易地笑納了。
于戡掃了一眼譚幼瑾旁邊的男人,目光并沒停留。
“沒想到這么快再見你。”于戡在譚幼瑾的臉上尋找驚訝,“你也沒想到吧?!?/p>
確實沒想到,更沒想到他會主動來這兒找她。恰好旁邊的男人對她不感興趣,并沒有什么相親的氛圍,否則很難解釋。
沈寧攀回頭看見一個戴帽子的年輕男人。在他看來,過來打招呼的這個人不會超過二十五歲,穿得很隨意,對于參加婚禮有點兒隨便了。他長得不錯,叫譚幼瑾師姐,大概率是個演員,不怎么知名的演員,因為職業的緣故,這人大概跟異□□流總是播撒一點曖昧,這曖昧并無真情,只不過是一種社交手段。
他覺得譚幼瑾應該很熟悉這種工作上的客套,但她并沒回給出客套且模板化的答復,只是看著那男人。那眼神的內容超出了他的理解。
沈寧攀只回頭看了幾秒,轉過來,他聽見男的問:“你喜歡這婚禮嗎?”問的譚幼瑾。
這問題有點兒傻,無論喜不喜歡,譚幼瑾當然不能在表弟的婚禮現場說她不喜歡這婚禮。
譚幼瑾沒說喜歡還是不喜歡,只說:“很有意思?!?/p>
沈寧攀雖然沒有一定要和譚幼瑾進一步發展的想法,但突然被另一個人打斷,多少有點兒不快。有了對比他才知道,譚幼瑾剛才不是端著,而是眼里沒他這個人。他直覺兩個人有點兒什么,但想不出兩個人到底能有點兒什么。
于戡打完招呼并沒離開,而是坐在本桌唯一的空位上。仿佛他已經坐在這兒很久了,剛才只是出去了一會兒。
同桌對于戡最感興趣的是最小的女孩子,她主動給于戡介紹了桌上的其他人。在他來之前,除了譚幼瑾旁邊的男人,其他都是表親。
唯獨譚幼瑾旁邊的男人坐在于戡旁邊問他:“哥哥,你經常給人拍婚禮嗎?”
“偶爾拍。”于戡糾正她的稱呼,讓她叫叔叔。
小外甥女想了想,大概是生意不好,她安慰他:“你長這么帥,把新郎的風頭都給蓋住了,所以沒什么人請你。”
“你還是應該做演員?!毙」媚镆槐菊浀卣f,“相信我,我覺得你肯定會火的。你知道米怡吧,我當時在電影院看她的時候,還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我就覺得她一定會出名。果然,剛才我出門還看見她的廣告。”說著她又謙虛地補了一句:“我小姨的眼光才叫好,當初米怡能演那個角色,還是我小姨向導演推薦的。之前她演的根本沒什么人看?!?/p>
小姑娘并不怎么了解米怡,末一句話她還是剛才聽媽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