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明顯一怔,未料到,下意識問:“誰接的?”
桐妃的頭低的不能再低了,聲若蚊吟的擠出四個字來:“盧國公府。”
“他們膽敢。”左淩軒一下子鐵青了臉,緊咬著牙關,殺氣騰騰。
繁縷站在一旁,看見桐妃娘娘也低著頭,連懷里的孩子都悄悄壓住,不敢讓發出聲響。
什麼是丟人,不是頭上頂著一片綠,而是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候,你的生身母親居然跟造反的逆賊是一夥的。
左淩軒心下慍怒,垂眸看了看桐妃懷里的孩子,紅著眼咬了咬牙,冷聲下令道:“走!”
這個時候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唯一令人寬慰的是,陛下的馬車比她們的好太多,寬敞又舒適,桐妃舒了一口氣。
寧潤只是有點擔心,依著陛下的性子,這會兒早就大發脾氣了,可不是這樣愛隱忍不發的。
戰戰兢兢的等了整整一天,左淩軒除了陰沉著臉,一言不發,一點怒氣都沒有散發出來。
入夜時分,左淩軒睡不著,憂憤交加,他兒時母後對他也是嗬護備至,作為皇祖父的長孫,他也是備受榮寵。
太子是他的父親,可不代表父親死了,他也是下一個太子。
皇祖父不止他父親一個兒子,甚至有比他父親更出色,更適合的,當初的皇三子。
而今的攝政王,精明強干的皇四子慶山王,哪怕是柏賢王也是才華橫溢的。
左淩軒有點落寞,他不知道自己算計了這麼多,得到了什麼,他不是不想發脾氣,而是凄涼和悲哀。
母後開始變得不近人情,他身邊所有的人,都唯權柄重。
誰有權勢,就聽誰的,虎視眈眈地盯著那寶座,而他只是一塊礙眼的石頭。
左淩軒扶額,苦澀的笑了笑,他身為帝王卻身不由己,如這案上魚俎,任人宰割。
自從攝政王去世後,燕朝已經成了周邊諸國眼中的一塊肥肉,只要等待著,趁機一擁而上,誰都能分一塊。
溧陽郡主算是最貴重的未嫁皇室宗親,將其封後的圣旨作廢,轉而改成了冊封和親公主的圣旨,哪想轉頭,盧太後就接了盧玉采進宮。
攘外先安內,眼看著燕朝再次大亂,左淩軒上火得難受,但又沒有人可以傾訴,比往前更難過了許多。
陛下心里憋著一口氣,幾日來也不怎麼說話,只是一個勁的吩咐趕路,眾人只能低頭聽從,累也不敢說出來。
寧潤坐在車轅上,渾身灰撲撲的衣裳,這哪還是那個宮里精明干練的寧公公,分明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廝。
桐妃帶著小皇子坐在馬車里,大氣也不敢出,清平屈身在車門角落,而繁縷就同寧潤做小廝和丫鬟狀在車轅。
他坐在車轅上,懸空晃悠著兩條腿,指著前面的路,和繁縷說:“再有兩日,前面就有接應的人了,也能好好的補給了,大家都累壞了。”
繁縷從寧潤的口中才知道,那日陛下在浮云山的常樂寺為太後祈福,當晚得知慶山王意圖造反,并且率兵圍剿常樂寺,九死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