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明伽白天騎過的那匹黑馬還算老實,它矯健壯碩的軀干和頎長健美的四肢輕而易舉地承載了兩名成年男子的重量,濃密的鬃毛飛揚在夜色茫茫的大興安嶺深處,天上流淌著一條星光絢爛的銀河,仿佛是打翻了月神的寶盒,里面瀉出了璀璨的碎鉆和銀砂。
在馬背上顛簸的一個半小時是絕望的,明伽勒馬停下的時候,裴令宣軟趴趴地后仰枕在對方的xiong膛,“我要裂開了,粉身碎骨、支離破碎的那種。”
以防他碎成一灘粉末,明伽先下了馬,再抱他下去。可見他扮演柔弱依人的另一半也頗有天賦。
這座湖占地面積不大,結(jié)冰的湖面有如平滑光潔的鏡子,在月光銀暉普照下反著幽藍(lán)的光。四面寂靜無聲,密林間偶然傳來積雪壓斷樹枝的咔嚓聲,黑暗中好似潛伏著虎視眈眈的怪物。
沒有冰刀,他們只好在冰面小范圍小幅度地滑動鞋底,好玩是好玩,但裴令宣沒留神摔倒的那一下子,結(jié)結(jié)實實地撞痛了膝蓋。他疼得冒眼淚花,倒吸氣道:“我、我我……又碎了。”
明伽想忍,可沒忍住,笑得肚子痛;他懷恨在心地?fù)渖先ィ瑑扇她R齊跌倒,爬了半天硬是站不起來,索性并肩躺在冰上看月亮。
寒風(fēng)穿過山嶺和峽谷,呼嘯在星空和耳畔。地球歷經(jīng)46億年的演化和變遷,才成就了如今他們看到的這一切。
裴令宣膝蓋腫著,橫豎躺不舒服,作怪地抬起左手,“我的手沒有了。”
明伽將他的左手包在手心之間,呵出的熱氣搓揉,讓冰涼的指頭緩慢回暖。
“我沒有在做夢吧?”他仍然很冷,冷到心尖發(fā)抖,雙唇微顫,“我突然想和你在這里躺到天荒地老。”
明伽說:“我們可以常來。”
“太遠(yuǎn)了,我來一次就夠了。”
“那下次換我去找你,一張機票的事。”
裴令宣轉(zhuǎn)過眼看講話的人,他分不清是天上的月光亮,還是明伽的眼睛亮。那雙眼里有云霧星月和他,但他卻無比認(rèn)同薩扎說的:他該回到他的世界中去了。
朝生暮死26
聽他說要走,
明伽極力想挽留,但深知他也不是閑人,有重要工作要做,
所以知足地牽緊他的手,
親親他的臉,
告別了大興安嶺和目送他們離開的眾人。一路風(fēng)雪兼程送他去來時的火車站,買了兩張去漠河的車票,四五個小時的車程又消耗掉一天,兩人在漠河市區(qū)住了一晚,
第二天上午,明伽把他安全送到機場,
很用力地抱了抱他。
“你今年春節(jié)有安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