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它們收好,地上血擦干凈,就算報警也別急,放臭了再說。”
小蛇不大理解他的腦回路,不過雇主發話,就乖乖照做吧。
裴令宣放空思緒在天臺吹著風,他又想媽媽了。他的媽媽不是具體某個人,而是一個空泛的概念,代表溫暖的避風港、柔聲細語的撫慰,以及歸屬感。每個人在無助絕望的時刻都能喊出“媽媽”,他卻不能。
等待中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把他點燃了丟進生銹的鐵盆子里燒,他翻來覆去地滾,然而只能眼睜睜看自己一點點被火燒盡。
凌晨四點,寧則遠在他消失前找到了他。開了大半夜的車,風塵仆仆,熬得眼睛通紅。
裴令宣站在上邊望著那個人穿過門廊、樓梯,來到相同的樓層,離他越來越近。
寧則遠的神色匆忙,見了他先開口道:“陸哥說他聯系不上你,所以給我打了電話。你知不知道,你那個前男友今天下午去世了。”
“誰?”裴令宣沒想過還能聽到這種消息。
“喻孟。”
“怎么死的?”他的聲音微抖。
“據說是被殺了,兇手還沒找到。”寧則遠講完了重要的事,再問,“你呢?急匆匆叫我來,是出什么事了?”
裴令宣的腦袋里充斥著轟隆隆的亂響,他從凌亂無序的信息中整理出了一條合乎邏輯的思路,隨后被自己還原出的前因后果所驚駭,“我好像知道是誰了……是他,天啊……”
寧則遠被繞得云里霧里,“誰是誰?”
“兇手……”他呢喃著這兩個字,腦筋飛速運轉,并一把拽住寧則遠的手,“你幫不幫我?”
“你說。”
裴令宣將人拽進室內,指著桌上的紙盒道:“這個東西,我不想任何人知道它和我有關系。”
寧則遠走近桌臺,探手揭開盒子,低垂的眼瞼遮去眼神光,看不清情緒。
裴令宣試想過多種可能,對方或許會驚嚇、恐懼、厭惡,并且避之不及,最終出于理智奉勸他報警。但寧則遠只淡然地和他對視,說:“燒了吧。”
黎明時分,他們開車去到荒郊野外,駛入一處地圖上找不到詳細定位的樹林。
手電光打在幽黑的樹影間,腳下是厚厚的枯枝敗葉覆蓋著松軟的泥土,踩下去深一腳淺一腳,裴令宣挽著身側人的胳膊,規避打滑摔跤的風險,走了十分鐘還沒停下,他發出疑問:“你要帶我去哪兒?”
“就在這兒。”寧則遠在一塊空地上放下紙盒,叫他舉著手電筒打光,然后擰開從后備箱提出來的汽油瓶蓋子,倒出少量液體澆透了盒子內外。
裴令宣搶過打火機藏到身后,“你把它燒了,警察查到我身上,不得給我落實一個毀壞尸體罪?”
“我燒的,定罪也定不到你身上。”寧則遠攤開手,無聲地向他索取。
他仍然不給。
寧則遠牽住他的手腕,再往下滑到他合攏的手指,一根根掰開,取回點火工具。
“你別擔心,沒有那么容易查到你身上。你是工作繁忙、日理萬機的大明星,如果什么人寄給你東西你都收,那你的小命早沒了。警察問起,你就說不知道,或許收到過,但大概率已經扔了。記住,除非工作需要,你從不拆陌生人的信件和包裹,因為你曾經被狂熱的粉絲騷擾過,所以來路不明的快件你一律丟進垃圾桶。”
“警察有天羅地網,也不可能翻遍垃圾處理廠尋找一個被丟掉的紙盒子。再說紙盒紙箱被撿走的可能性很大,沒法找。”寧則遠說完,請示他,“如何?我能點火了嗎?”
火光燃起的一瞬,滾燙的熱浪吹拂過面頰,裴令宣緊緊注視著火苗出神,喃喃:“我應該知道是誰寄給我的了。”
寧則遠:“是誰?”
一時的靜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