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虞沒料到他會這么說,一時呆愣在原地,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嘴巴半張著,像是被人施了定身咒,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別胡說八道了!”這人一向不正經,這會兒更是如此。
祁允諫竟看見她這副驚掉下巴的模樣,眼底漾起笑意,得逞似的挑了挑眉,卻沒反駁。
昭虞也沒把這話當真,很快想要轉移話題,正想找個由頭走人,余光突然瞥見遠處一個小小的身影,臉上沾滿了泥土,正跌跌撞撞地朝這邊跑來。
那孩子跑得很急,小短腿邁得飛快,像是有什么天大的急事,邊跑邊喊:“小賦哥哥!小賦哥哥!”陳臨賦也聽到了喊聲,抬頭一看,臉色頓時變了。
他連忙放下手中的筆墨,三步并作兩步快步迎了上去:“小石頭?你怎么來了?出什么事了?”那叫小石頭的孩童跑到陳臨賦面前,累得彎下腰,雙手撐著膝蓋,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他抬起頭,一張小臉哭得皺巴巴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混合著臉上的泥土,糊成了一團。
“阿公阿公”小石頭哽咽著,聲音帶著濃濃的哭腔,“你你快回去看看吧阿公他他”陳臨賦的心猛地一沉,一種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
他抓住小石頭的胳膊,急切地問:“阿公怎么了?你快說??!”他的聲音因為緊張而有些發顫,剛才還溫和的眼神此刻寫滿了焦慮。
小石頭被他抓得有些疼,但還是用力地抹了抹眼淚,抽抽噎噎地說:“阿公阿公剛才叫我去院里曬藥,突然就倒了,躺在地上不動了,我叫他,他也不應,是不是,是不是不行了?”最后幾個字說得極輕,帶著孩童對死亡最本能的恐懼。
“什么?!”陳臨賦臉色瞬間慘白,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踉蹌了一下才勉強站穩,扶住了旁邊的書箱。
那書箱是他吃飯的家伙,里面裝著抄了半個月的書稿,此刻卻被他按得變了形。
“爹”他喃喃地念著,聲音里充滿了絕望。
他再也顧不上路邊的攤子,也顧不上和昭虞他們道別,轉身就往小石頭來的方向狂奔而去。
他的腳步慌亂,那些剛抄好的書稿散落了一地也渾然不覺,只有那單薄的身影在人群中快速穿梭,透著一股令人心酸的急切。
昭虞和祁允諫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里看到了驚訝。
“看來是出大事了,”昭虞皺了皺眉,“我們要不要跟過去看看?”祁允諫點了點頭:“嗯,去看看吧。
”兩人也顧不上別的,立刻跟了上去。
陳臨賦跑得飛快,像一陣風似的,昭虞和祁允諫在后面緊追不舍。
來到人聲鼎沸的集市時,昭虞差點被一個賣糖葫蘆的小販絆倒,幸好祁允諫眼疾手快,伸手扶了她一把。
“當心些。
”他低聲道,指尖不經意觸到她手腕,只覺得溫軟細膩,像揣了塊暖玉。
昭虞甩開他的手,臉頰微紅:“知道了。
”嘴上雖硬,腳步卻放慢了些,等他跟上來并肩而行。
穿過集市后,繞過彎彎曲曲的小巷,越往前走,周圍的環境就越發破敗。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shi的霉味,低矮的房屋擠在一起,仿佛連新鮮空氣都很難透進來。
跑過幾條巷子,前面的陳臨賦突然停下了腳步,沖進了一間破舊的木屋。
昭虞和祁允諫緊隨其后,也跟著進了屋。
一進門,就看到陳臨賦正跪在地上,抱著一個躺在地上的老人失聲痛哭。
“爹!爹!你醒醒啊!你看看我!”他的聲音嘶啞,淚水洶涌而出,滴落在老人的臉上。
那老人須發皆白,面色蠟黃,雙目緊閉,嘴唇干裂,看上去氣息奄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