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長安的馬車走得很慢,車輪碾過青石板路,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響。車窗外,江南的煙雨像一層薄紗,將兩岸的柳樹染成淡綠色。
“這雨都下了三天了。”魯夯扒著車窗,看著路邊賣油紙傘的小攤,“比長安的雪還磨人。”
蘇綰正用軟布擦拭青鸞箭,聞言笑道:“江南就是這樣,清明時節(jié)雨紛紛嘛。”她的羅盤放在小幾上,指針偶爾微微晃動,卻始終指向東南方——那是凌云霄母親的故鄉(xiāng),錢塘。
凌云霄靠在車壁上,手里摩挲著那枚琉璃盞。真正的碎片合一后,琉璃盞不再散發(fā)金光,而是變得溫潤如玉,盞底刻著一行極小的字:“錢塘柳氏,守吾故土。”
“魏先生說,外婆家曾是錢塘的望族。”凌云霄輕聲道,“可惜‘景龍政變’時被牽連,記門抄斬了。”
魯蒼嘆了口氣:“這世道,安穩(wěn)日子比黃金還金貴。”他從包袱里掏出個油紙包,里面是剛買的桂花糕,“嘗嘗,江南的點心就是甜。”
晚晴拿起一塊桂花糕,小口咬著,眼睛卻一直望著窗外。離開長安后,她話不多,但眼神里的怯懦漸漸少了,手腕上的月牙胎記被蘇綰用銀鐲子遮住——那是琴音夫人留下的遺物,也是太平公主余黨可能追蹤的標記。
馬車行至一座石橋時,突然被幾個官差攔住。為首的官差穿著青色公服,腰間掛著銅牌,態(tài)度卻很客氣:“奉刺史大人令,盤查過往行人,最近有一伙盜匪流竄到這一帶。”
魯夯剛想發(fā)作,被凌云霄按住。蘇綰掀開轎簾,微笑道:“官爺請看,我們只是尋常旅客。”
官差的目光掃過車內,在看到凌云霄手中的琉璃盞時,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亮光,卻沒多問,只揮了揮手放行。
馬車駛過石橋,魯夯才低聲道:“那官差的眼神不對勁,跟寒月宮的探子似的。”
“不是寒月宮。”凌云霄握緊琉璃盞,“他腰間的銅牌上刻著‘不良人’三個字,是朝廷的密探。”
蘇綰皺眉:“李旦剛登基,不該追查舊案才對。”
“或許不是為了我們。”凌云霄看向窗外,雨巷深處有個穿藍布衫的書生正對著他們的馬車張望,見他看來,立刻轉身走進了茶館,“有人在跟蹤我們。”
傍晚時分,馬車停在錢塘城外的“煙雨客棧”。客棧老板是個跛腳的老漢,見他們帶著女眷和孩子,特意安排了后院的獨立院落,還送了一壇自釀的米酒。
“這老板看著面善。”魯蒼檢查完院落,回來稟報,“院墻后有片竹林,萬一有事好脫身。”
晚飯時,晚晴突然指著客棧大堂的方向:“那個人……白天在石橋上見過。”
眾人望去,只見白天那個藍衫書生正坐在角落喝茶,面前擺著一盤茴香豆,眼神時不時瞟向他們的院落。
蘇綰端起酒杯,用衣袖掩住嘴:“他腰間有塊玉佩,和虞監(jiān)正的一樣,是欽天監(jiān)的制式。”
凌云霄心中一動——虞世南曾說,欽天監(jiān)里還有太平公主的余黨,難道是來搶琉璃盞的?
深夜,雨還在下。凌云霄躺在床上,聽著窗外的雨聲,卻毫無睡意。琉璃盞放在枕邊,散發(fā)著淡淡的暖意,突然,他聽到院墻外有極輕的腳步聲,像是有人在用瓦片傳遞信號。
他悄無聲息地起身,推開窗縫看去——月光下,藍衫書生正站在竹林邊,對著空氣低聲說著什么,手里拿著個竹筒。
就在此時,異變突生!
數支弩箭突然從竹林里射出,直指書生!書生顯然沒料到會遇襲,倉促間用竹筒格擋,卻被一支弩箭射中肩膀,倒在地上。
凌云霄拔劍沖出,只見竹林里竄出十幾個黑衣人,個個蒙面,身手矯健,正是太平公主的殘部——他們竟一直跟到了江南!
“抓活的!”為首的黑衣人低喝,顯然想從書生口中逼問琉璃盞的下落。
魯蒼父子聽到動靜,提著兵器沖了出來。魯夯的火箭射向黑衣人,魯蒼則護著晚晴退回屋內。蘇綰的青鸞箭精準無比,瞬間射穿了兩個黑衣人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