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清晨,這座平日里睡眼惺忪的城市,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針腎上腺素,提前蘇醒了。
主干道的公交站臺上,一個背著火箭筒造型書包的小學生,戴著一副與他小臉蛋極不相稱的黑超墨鏡,奶聲奶氣地對著空氣搖頭晃腦:“床前明月光,我看不清爹娘。”他稚嫩的聲音在晨風中微微發顫,鏡片反射著初升太陽的碎金,仿佛兩片冷峻的金屬湖泊。
旁邊等車的上班族們非但沒覺得奇怪,反而紛紛掏出手機,對著他一頓猛拍,快門聲此起彼伏,像一群興奮的鳥雀在啄食現實的裂縫。
有人笑得前仰后合,保溫杯蓋被笑聲震得“啪”地彈開,熱氣混著豆漿味在空氣中繚繞。
嘴里還念叨著:“這味兒對了,太對了!”
街角的便利店老板樂得合不攏嘴,他連夜推出的“抽象早餐套餐”——一杯豆漿,一根油條,附贈一張酷炫的墨鏡貼紙——銷量直接翻了三倍。
玻璃柜臺上堆記了空紙盒,油漬在陽光下泛著虹彩,收銀機“叮咚”聲不斷,像在跳一支歡快的電子舞。
有人把貼紙貼在腦門上,反光刺眼;有人貼在保溫杯上,隨著熱氣微微卷邊;甚至有人貼在了自已的寵物狗身上,那條柯基歪著頭,墨鏡滑到鼻尖,眼神茫然又莊嚴,引來路人一陣哄笑。
整個城市,仿佛一夜之間被卷入了一場盛大的行為藝術。
“林燼!你給我出來!”
一輛小電驢以接近彈射起步的速度沖進火葬場大院,輪胎在地面上劃出一道刺耳的尖叫,橡膠焦糊味瞬間彌漫在清晨微涼的空氣里。
趙德海連車都沒停穩,一個飛身就跳了下來,頭盔都來不及摘,金屬搭扣還“咔嗒”作響。
他指著剛從焚化車間走出來的林燼,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你小子搞的那個‘戴墨鏡打卡’活動,你知道現在有多離譜嗎?連路口指揮交通的交警都戴上了!我剛才路過,親眼看見的!問他為什么,他說隊里統一發的,口號是‘防陽光,防社死’!防社死啊!”他說話時唾沫星子飛濺,在晨光中閃著微光,仿佛每一滴都帶著荒誕的注腳。
林燼只是平靜地看著他,然后低頭劃開手機屏幕。
社交媒l上,已經被各種戴著墨鏡的自拍刷屏了。
從白發蒼蒼的老大爺到嗷嗷待哺的嬰兒,從寫字樓里的精英白領到菜市場的賣菜大媽,墨鏡成了這座城市新的通行證。
他輕聲呢喃,像是在對自已說,又像是在對這個荒誕的世界宣告:“抽象,已經開始呼吸了。”
為了完成系統面板上那個閃著金光的任務【抽象圖騰】,林燼毫不猶豫地啟動了“墨鏡風暴20”計劃。
他不再記足于線上的病毒式傳播,而是要讓抽象走進現實,扎根大地。
他聯系了本地幾十家連鎖商家,從奶茶店到理發店,再到健身房,推出了一個簡單粗暴的“戴墨鏡打折”活動。
一時間,“墨鏡自由”成了新的“財富自由”風向標。
理發店里,tony老師戴著墨鏡,憑感覺給顧客剪頭,剪刀在發絲間“咔嚓”作響,碎發如雪飄落。
他閉著眼,嘴里念念有詞:“心流之作,靈魂剪裁。”顧客摸著自已參差不齊的發型,竟也點頭稱是,仿佛瑕疵本身就是藝術的印記。
健身房里,肌肉猛男戴著墨鏡舉鐵,金屬杠鈴撞擊地面發出沉悶的“咚”聲,他們喘著粗氣,汗水從額角滑落,在鏡片邊緣凝成細小的水珠。
有人聲稱能更好地“感受肌肉的泵感”,仿佛黑暗能激發更原始的力量。
這還不夠。
林燼又自掏腰包,讓一家眼鏡廠商連夜趕制了一萬副印著“燼”字的廉價墨鏡。
他招募了一批大學生志愿者,在人流量最大的地鐵口、公園、商業街免費發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