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寧二十六年,暮春三月,柳絮如雪。
豫臺春堤江亭,行人過客,往來如織。
豫臺是江南地區最為繁華富庶之地,每至夕陽殘照,滿城的長街曲巷便次本應響徹于大漠蒼茫,而非花街柳巷。
可六年前,他祖父謝陵奉皇命平冀北朔國邊疆之亂,金戈鐵馬中一去不還,其忠心耿耿的將領割袍斷義,言其被朔國策反,欲說服數萬兵馬聯合外虜,趁天朝天災肆虐流民遍野的羸弱之際,倒戈相向,自立為王。
他是謝氏幼子,長居京中,消息傳來,石破天驚。
一夜之間,他從天上月變成階下囚。
謝氏滿門被誅殺殆盡,唯他與謝氏相隔遙遠,僥幸逃過死劫,被充入朝廷妓樂司,又輾轉被送往落花樓。
在這落花樓一待便是六年,十四到二十,最好的年歲里,本該意氣風發,筆寫千秋的六年。
一曲終了,周圍人聲俱寂,任是那脖粗臉紅行酒令者,還是低聲軟語狎妓者,乃至南來北往吆喝叫賣者,皆聞曲而起惆悵萬千。
唯余水聲風聲,高低起伏,似也哽咽低泣起來。
流淌著愁緒的靜謐之中,蘇荻輕拍了幾下掌心。
“此夜曲中聞折柳,何人不起故園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