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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北修羅場（2）（第1頁）

謝棲羽轉(zhuǎn)頭，陳安之拱手行了個禮，側(cè)身擺出一個“請”的手勢。

陳安之引著他穿過府衙南面的一條小巷，一邊搖頭一邊長吁短嘆：“陸大人有所不知，平陽侯非說曾遣家中二位庶子帶府兵接應(yīng)過冀北去年失竊的那批糧草，連人帶糧盡數(shù)折在賊手。

可此案證據(jù)不足，至今懸而未決，侯府三爺便坐不住了，自五天前起，日日攜家眷來府衙門前靜坐兩個時辰，逼迫著府衙嚴(yán)懲兇手，以告慰其二子的在天之靈。

”“原是陵川周氏……”謝棲羽大惑得解，慨嘆道，“人家可有皇后娘娘撐腰。

”謝棲羽對周氏并不陌生，甚至可稱得上熟識。

陵川臨近冀北，周氏一門昔年與謝氏堪稱通家之好，當(dāng)年亦是全力支持謝陵北伐的主戰(zhàn)派。

彼時周謝二族聯(lián)手，在朝堂一時風(fēng)光無兩。

周氏家主的嫡親胞妹亦早年入選掖庭，圣眷優(yōu)渥，未及三旬便執(zhí)掌鳳印，為周氏門庭更添光耀。

此刻想來，幸虧陳安之眼疾手快，在周氏族人發(fā)現(xiàn)他之前便已將他拖走。

否則，保不齊那靜坐之人中就有曾在京城與他交游過的周氏子弟。

平陽侯來頭不小，陳安之卻輕哼一聲：“明面上，也只剩個皇后娘娘撐腰了。

”謝棲羽聞言，眉峰幾不可察地一蹙，心間如被扎上了密密麻麻的芒刺。

自六年前謝氏獲罪后，周氏亦受牽連，明里暗里被削權(quán)去勢。

時至今日，若非中宮娘娘以椒房之尊苦苦周旋，只怕連九卿之位都難以保全。

謝棲羽覺得謝氏無辜，周氏也是可憐之人。

思及彼時情誼深厚，再嘆今朝朱門落魄，謝棲羽不由向周氏偏了偏心。

他原本只想借特使之身、查案之名在冀北便利行事，案件查不查得出倒在其次。

可這偏心一生——謝棲羽隨陳安之從側(cè)門踏入府衙，心道：這樁公案，少不得要為周氏討個公道。

方踏入正堂，李善便熱情而周到地迎上前來，親切地送上幾聲“昨夜驟雨，可安寢？”之類的問候，隨即便招來司理參軍韓牧向特使詳述案件始末，自己則尋了個由頭脫身而去。

韓牧五短身材，肩寬背厚，長著一張誠懇可靠的方正面龐。

他抱來一摞厚厚的卷宗，小心翼翼地放置在二人中間的長桌上，憨聲一笑：“陸大人，雖說這案件遲遲未破，但這小半年我們可是半點(diǎn)懶也不敢偷。

”韓牧挺著胸脯，拍了拍那疊文書，“喏，全部的資料呀，我給您放這兒了，若有什么疑問，我就在這兒，隨時給您解答。

”謝棲羽來時路上便已從陸溪禾口中知曉了案情經(jīng)過，無非是去歲十一月，朝廷發(fā)往冀北三千石軍糧在毗鄰朔國的鷹嘴峽慘遭劫掠，運(yùn)糧的百余名戍卒無一生還。

那批糧草數(shù)量不菲，足可供冀北軍啖馬三月有余。

邊境竟有勢力如此猖狂，朝野上下無不驚心，圣上方遣陸景溫前來查探。

起初，謝棲羽執(zhí)卷危坐，仔細(xì)研讀著一張張密密麻麻寫滿端正小楷的卷宗，漸漸地，他翻紙的速度越來越快，眉頭越皺越緊，神色也越來越不耐。

有卷宗上書死者一百五十八人，每具的倒伏方位、創(chuàng)口深淺、血漬噴濺……整個案發(fā)現(xiàn)場的慘狀纖毫畢現(xiàn)于紙間，其間卻無半句對破案有用的證據(jù)。

那最初報案的樵夫供詞，更是事無巨細(xì)皆錄于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