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好痛,下意識想抬手卻抬不起來,已經很久沒感受如此無力的情況了,江隨舟只覺渾身難受,拼命想要睜開雙眼。
他用盡全力和全身的麻木,以及和想要沉入黑暗的意識對抗,終于在快要耗盡氣力時,睜開眼睛,得見光明,還有,一個模糊的身影。
“醒了?”面前身影的聲音中聽不出擔憂,倒是冷淡中帶著些許的懷疑。
杜嘉柔站在床邊,手中拿著一碗藥,正要喂給躺在床上的人,卻見他的手先是微微抬起,沒抬起來后,眼睛又開始隔著眼皮開始轉動,最后慢慢睜開了雙眼。
她將藥放在床邊的簡陋的小木桌上,就這么冷冷地盯著床上的人,問了句話,床上的人眼神逐漸清明,看樣子是認出了她。
她有無數句話想要問眼前的人,但看他虛弱至極,終究還是放下疑問,將床上的人扶起來,讓他靠著床頭,自己則拿起木桌上的藥,盛了一勺,吹涼后喂給他。
江隨舟僵硬地想要用嘴接住藥,維持住所剩不多的體面,但終究藥還是從嘴里不受控制地往外流,滴落在他的前襟,他感覺甚是狼狽,索性閉了眼,扭頭示意不想喝了。
原以為那人會就此放下藥,不管這多事又邋遢的病人,身前卻忽地傳來一陣溫暖的氣息,他轉過頭來,看見杜嘉柔拿了支手帕,給他擦拭嘴角和前襟的藥漬。
太近了,他耳后不住地紅了一片,但眼前之人卻是冷靜得很,擦完便重新端起藥,又送到他嘴邊:“你中的箭上有毒,余毒未清,現在這樣再尋常不過,喝了才能好得快。
”他按捺下心中的澎湃和不安,還是努力吞咽下她喂給的一勺又一勺的湯藥,這藥喝得艱難,但最終還是喝完了。
杜嘉柔放下手中的空藥碗,看向面前的人道:“大夫說你中了毒,他也從未見過此毒,不過幸好你中毒不深,又年輕些身體好,過幾日就能慢慢地講話活動了。
”他現在還不能講話,只能聽對面的人一字一句慢慢說著,杜嘉柔只穿了一身粗布麻衣,頭發用了根木簪束了起來,這也掩不住她清麗的面容,只是臉色有些蒼白,似是沒休息好。
聽了對面人的話,他眨了眨眼睛,示意自己知道了,對面的人見他示意,像是又想到了什么。
起身向他湊過來,手附在他的耳邊,小聲說道:“我們現在是借住在陳大娘的家里,為了方便,我說我們是夫妻,在她面前不要露出破綻。
”他還沒從她的話中回過神來,她就將他慢慢扶下來,又重新躺在了床上,囑咐他好好休養,便出去了,他還想再思考些什么,但身體虛弱又加上藥的影響,還是陷入了沉睡。
一晃三天便過去了,期間陳大娘也來看過他,沒露出什么破綻,他終于不再昏睡,可以下地活動了,到院子的時候,他看到了杜嘉柔正端著一把大掃帚,費力地清掃院子。
杜嘉柔正發愁這掃帚怎么這么難以掌控,她看陳大娘就掃的生龍活虎,陣陣起風,到她這,掃了沒一炷香就快要筋疲力盡了,她生著自己的悶氣,卻看到院子里站了一人。
江隨舟身上穿著和她一樣的粗布麻衣,身量頎長,臉上帶著些微微的胡茬,可因著他生的玉質天成,這略微的粗糙,倒更讓人覺得憐惜。
見狀,她將手中不聽指揮的掃帚放下,向江隨舟走過去,自然地扶起了他的手臂,將他慢慢帶回屋子,扶到椅子前坐下,給他倒了杯水,自己則坐在他的對面。
“陳大娘去城里看她女兒了,估計要幾天才能回來,現在這里只有我們兩人,你也能說話了,不如就和我說說,你到底是誰,表弟。
”杜嘉柔看著他的眼睛,說道。
他剛想端起杯子喝口水,聽見她的話,復又放下:“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永遠不會傷害你和你的家人。
”杜嘉柔冷笑:“這天底下沒有白受的恩,你想要什么,背后的人又是誰,圖的,是我爹朝堂之上的權力,還是我娘親族堆金積玉的財富,抑或我哥哥出生入死得來的兵權?”江隨舟知道全是假話自然說服不了她,但如今局勢尚不明朗,告訴她真話,有可能會把她拖入深淵之中,于是心思一動,說道:“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