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隨舟正在房間里,拿著那青瓷色的小瓶,在手中不住地摩挲,嘴角帶了些許的笑意,仿佛這藥還未涂到傷處,就已經將他的箭傷救治好了一般。
忽地他頭一偏,看向了屋門處,有人?他警覺到,慢慢挪到屋門口,并做好了防御的姿態,這時聽到門前傳來了一聲清晰的撞擊聲,而后歸于平靜。
他頓了頓,小心地打開門,卻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門外跌落進來,他一把抱住,將人順勢攬到自己懷里。
只見懷中的杜嘉柔,雙眼緊閉,看起來毫無意識,他忽然有些害怕,手不自覺地發抖,隨后慢慢向她的脈搏處摸去,剛觸到就感受到了雖沉細但跳動的脈搏。
他這才長舒一口氣,先扶起她的腰,又抬起她的腿,將人一把抱了起來,看著懷中的人,他疾步往她院子方向去了。
此時正值晌午,倒是沒什么人,就快走到院門口時,他卻見一架步輦停在門前,上面坐著的人正與蓮衣說著什么。
他都不用看,就知道是哪位,如今不能走路,還需要步輦抬的人,還能是誰,他心想,哪兒都有他,早知道多射幾箭了,但他看著懷中的人,還是走了過去。
馮鈺程自在百花樓受傷后,就一直在家休養著,圣上特允他近日無須上朝,他從昏迷中醒來,就一直擔心杜嘉柔,今日父親來了杜家,便跟著來了。
他從蓮衣那里得知,杜嘉柔還在會客廳,便打算先在外等等,或許不久她就回來了,正想著,就見江隨舟抱著一人,走到了門前,他抬頭看去,發現那不就是她。
江隨舟看都沒看向馮鈺程,進了院門,一腳踹開屋門,將杜嘉柔放在了床上,隨后向跟進來的輕荷吩咐道:“她不知怎么的暈倒在府中,速去找大夫來。
”輕荷心里本也有些疑惑,為何表少爺抱著小姐,進了屋子,聽到這話,再也顧不得旁的,馬上回道:“是,我這就去。
”便匆匆出去了。
他聽見屋門口有聲音,扭頭看去,便看到馮鈺程拄著根拐,艱難地走了進來,臉色算不得好看,他轉過身來,向面前的人道:“馮侍郎,偶遇表姐暈倒,已叫了大夫。
”馮鈺程看著床上躺著的人,又看向床邊站著的江隨舟,定了定心神,說道:“阿柔自小體弱,怕是這幾日因著百花樓的事情,太過疲憊,有勞江御史將她送回。
”說罷,他便拄著拐,慢慢走向床邊,本以為江隨舟會從床邊的中間位置讓開,畢竟閨閣女子的床也沒有很大,床邊站兩個大男人,尤其是一個還拄著拐,頗為擁擠。
誰料江隨舟聽他說完,點了點頭便將身轉向杜嘉柔那邊,絲毫沒有給他讓位的意思,他只好輕咳幾聲,果然江隨舟聽了這咳聲,便將身子轉了過來。
他心想,江隨舟還是有些眼力見的,便打算等他讓開,坐到阿柔的床邊,好好看看她怎么了,正想著,拐卻被猛地抽走了,緊接著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他的手臂。
江隨舟面上帶著禮貌的微笑,左手抓著他的手臂,右手拿著他的拐,對他說道:“馮侍郎腿不好,就不要亂走動了,若是以后腿落了殘疾就不好了。
”馮鈺程還沒開口,就被他強行拖到了紅木圓桌旁的凳子上坐著,緊接著一杯熱茶又遞了過來,他心里有些憋悶但又無法反駁面前的人,畢竟他說得不無道理。
他手里端著茶,眼見著拿著拐的人的臉上還帶著幾分和煦的笑意,只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隨后說道:“有勞江御史了,現下已無事,你回去吧,我在此照看即可。
”江隨舟剛想說話,卻聽得床那邊,一個細微的聲音說道:“我這是怎么了?”杜嘉柔醒來時,發覺自己躺在床上,周圍還縈繞著淡淡的沉木香,又看向天青色的床幔,知曉這是在自己的屋子,她隱隱聽見有說話聲,便問了一句。
一個人走了過來,她看向床邊的身影,是江隨舟,他眼中含著些擔憂,她想,看來是他送她回來的,可是他的傷,真的沒問題嗎?她本想開口問他,卻見一人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將江隨舟推開,坐到了床邊,拉住了她的手,還將她的手輕貼他的臉頰,臉上盡是得而復失的欣喜。
江隨舟看著馮鈺程拉著她的手,而她的視線也從自己的身上,轉移到了那個男人身上,他握緊了那根拿在手里的拐杖,將其扔在一邊,走出了房門。
走出院子,看到馮鈺程的步輦還停在院外,他忽然覺得,或許可以做成人彘的,另有其人,這樣才能不到處亂竄,惹人心煩。
馮鈺程感受到她手傳來的溫度,才放下心來,對著她說道:“柔兒,你不知自我醒來,我有多擔心你,這幾日吃不好也睡不好,只怕再也見不到你,幸好你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