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長春市的招待所外,早點攤子的熱氣混著煤煙味兒彌漫在微涼的空氣中。
陸青山與李建強相對而坐,一人一碗豆腐腦,幾根油條。
王姓同伴,也就是李建強的老伙計王明,也默默地吃著,眼神時不時瞟向陸青山,依舊帶著幾分審視。
李建強昨夜似乎睡得不錯,眉宇間的郁結之氣消散了些,添了幾分活泛。
“小陸啊,既然你真心想干事,我老李也不能藏私。我還有兩個老伙計,都是有真本事的,就是時運不濟,跟我一樣,在原單位憋屈著呢。”
他放下筷子,用油乎乎的手指點了點,“一個姓姚,叫姚柏年,祖傳的中醫,尤其精通關東山里的藥材炮制和配方,就是脾氣有點怪。另一個姓錢,叫錢進,是個機械迷,腦子活泛得很,一天到晚琢磨些新奇玩意兒,可惜廠里那些老古董嫌他異想天開,不給他機會。”
陸青山眼睛一亮,這簡直是雪中送炭了!
“李師傅,那可太好了!您看,能不能引薦一下?我們山灣村現在最缺的就是您這樣的高人!”
李建強嘿嘿一笑:“就知道你小子聽了走不動道。走,吃飽了,我帶你去會會他們。成不成,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第一站是姚柏年的住處。
那是一條老舊的胡同深處,一個不起眼的小院。
院子里晾曬著各種草藥,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藥香。
一個身形清瘦,頭發花白但梳得一絲不茍的老者,正戴著老花鏡,在一堆干枯的草藥中細細分揀。他便是姚柏年。
“老姚,我給你帶了個客人。”
李建強熟絡地打著招呼。
姚柏年頭也沒抬,聲音有些沙啞:“老李啊,什么風把你吹來了?我這兒可沒什么好招待的,只有苦藥湯子。”
陸青山恭敬上前:“姚師傅您好,晚輩陸青山,從白山山灣村來的。”
他將山灣村的地理位置,豐富的藥材資源,以及籌建藥材加工廠的想法簡略說了一遍,言辭懇切。
姚柏年這才抬起眼皮,鏡片后的目光銳利地掃了陸青山一眼,又低頭繼續忙活手里的活計,淡淡道:“山溝溝里的小打小鬧,也想做藥材生意?年輕人,中藥這行水深得很,不是挖幾根棒槌、采幾把草葉子就能成的。”
他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慢,似乎對這種“異想天開”的年輕人見得多了。
陸青山不急不惱,反而上前一步,指著晾曬架上的一味藥材:“姚師傅,恕我冒昧,您這批黃芪,可是采自向陽坡的老山參地附近?看這蘆頭和紋理,年份不淺,但炮制時火候似乎略過了一些,恐傷了部分藥性。”
姚柏年分揀藥材的手猛地一頓,霍然抬頭,鏡片后的雙眼閃過一絲驚異,重新仔細打量起陸青山:“哦?你這后生還懂這個?”
陸青山微微一笑,他前世為了給妻女治病,也曾苦學過一些中藥知識,加上“山野之心”對草木氣息的敏銳感知,自然能看出些門道。
“略懂皮毛。我們山灣村守著長白山余脈,自小與這些草木為伴。姚師傅,我們是真心想把藥材廠辦好,把老祖宗留下的好東西發揚光大,絕不是瞎胡鬧。我們有最好的原料,就缺您這樣懂行、有真本事的掌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