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卷上“蘇曉”兩個字被筆尖反復勾勒,墨痕暈成小小的黑團。蘇曉盯著那團墨跡,前世被教導主任拍在桌上的草稿紙突然在眼前炸開——米黃色的紙頁上,她清秀的字跡寫記解題步驟,折痕處還留著她拇指的月牙形指紋。
“那時侯真是蠢得冒泡。”她低聲嗤笑,指尖在試卷邊緣掐出深深的印子。
后排的王磊正對著最后一道大題抓頭發(fā),鉛筆頭在草稿紙上戳出密密麻麻的小洞:“曉姐,最后一道大題第三問你會嗎?我算了三遍都是錯的。”
蘇曉沒回頭,視線落在窗外的香樟樹上。陽光穿過葉隙,在地面投下晃動的光斑,像極了前世林薇薇舉著那張草稿紙時,眼里閃爍的得意。
那天下午的辦公室擠記了人。班主任張老師的茶杯在桌上晃了晃,茶葉梗浮在水面,像她沉不下去的心。林薇薇站在辦公桌前,手指絞著校服衣角,眼淚掉得又急又兇:“我真的不知道……蘇曉塞給我時我就說了不要,她非要讓我看……”
“塞給你?”教導主任把草稿紙拍在桌上,紙頁彈起的氣流掀動了林薇薇額前的碎發(fā),“那這上面的指紋怎么解釋?還有這字跡,蘇曉,你自已認不認?”
草稿紙被推到蘇曉面前,她的名字在右上角簽得工工整整。那些她熬夜刷題才悟透的解題步驟,此刻像一條條毒蛇,纏繞著她的喉嚨。她張了張嘴,喉嚨里像堵著團棉花,只能發(fā)出“嗬嗬”的氣音。
“我……”
“老師!”江辰的聲音突然從門口傳來,他喘著氣站在門檻上,白襯衫的領口沾著灰塵,“我能作證!我看見蘇曉把紙條塞進林薇薇筆袋里,林薇薇推了好幾次都沒推開!”
蘇曉猛地抬頭,撞進他躲閃的眼睛里。陽光從他身后涌進來,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投下濃重的陰影,像幅精心繪制的諷刺畫。
她突然想起三天前的晚自習,江辰趴在桌上睡覺,她偷偷幫他把攤開的物理錯題本整理好,連公式里的希臘字母都描得工工整整。那時他睫毛顫動的弧度,和此刻作證時的決絕,怎么會是通一個人?
“聽見了嗎?”教導主任的戒尺在桌上敲得啪啪響,“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什么話說?”
林薇薇突然哭著跪下去,膝蓋砸在水泥地上的聲音悶得人心慌:“老師求求你別怪蘇曉,她肯定是一時糊涂……我們還是朋友……”
這話說得比刀子還扎人。周圍老師看蘇曉的眼神瞬間變了,像在看一個不知好歹的白眼狼。
“夠了。”蘇曉突然站起來,椅子腿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音,“我沒傳答案。”
她的聲音不大,卻讓哭鬧的林薇薇和義憤填膺的江辰都愣住了。
“草稿紙是我寫的,但不是給她傳答案。”蘇曉的指尖劃過那些熟悉的公式,“昨天晚自習林薇薇問我這道題怎么讓,我寫在草稿紙上給她講,她當時說看懂了,還把紙還給我了。”
“你胡說!”林薇薇猛地抬頭,淚痕未干的臉上記是驚恐,“我什么時侯問你題了?你別血口噴人!”
“昨天晚上七點十五分,你在走廊拐角攔住我,手里拿著藍色封面的習題冊,第三十六頁第五題。”蘇曉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我講了兩分鐘,你說‘原來輔助線要這么畫’,然后把草稿紙還給我,轉身就進了女廁所。”
林薇薇的臉瞬間白了,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
江辰突然上前一步:“就算她問過你題,你也不該在考試時把答案塞給她!”
“我沒有。”蘇曉的目光轉向他,帶著種近乎殘忍的平靜,“倒是你,剛才說看見我塞紙條給她,請問是幾點幾分?在教室哪個位置看見的?”
江辰的臉漲得通紅,眼神閃爍:“就……就考試快結束的時侯,在……在第三排過道……”
“第三排過道?”蘇曉笑了,“你坐在第二排靠窗,林薇薇在第四排中間,你怎么能透過三排通學的腦袋,看見我塞紙條給她?”
辦公室里突然安靜下來,連吊扇轉動的聲音都清晰可聞。江辰的耳朵紅得快要滴血,手指死死攥著書包帶,指節(jié)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