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駛離洛陽官道時,風雪雖歇,朔風卻卷著碎冰碴子,抽打在臉上如同刀割,往人骨頭縫里鉆。
永樂公主的鎏金車駕在前,四角懸掛的宮燈在寒風中搖曳,映得車輪碾過的凍土泛著冷光,居中是輛簡陋的青布馬車,車壁單薄,在風中吱呀作響,仿佛隨時會散架,林楓兄妹蜷縮其中,如同寒風中瑟瑟發抖的雛鳥。
殿后是魏忠賢派出的”護送”番子隊,黑甲森然,甲葉相撞的”咔嗒”聲單調而刺耳,如同為這趟死亡之旅敲響的喪鐘。
表面平靜,暗流洶涌,無形的殺機在寒風中凝結。
永樂公主端坐于暖轎之內,指尖拂過那份象征性的“密旨”,風眸含霜。魏忠賢的陰毒算計,她洞若觀火。此行絕非流放,而是通往黃泉的血路。
“趙公公”她聲音清冷,喚來林月瑤的心腹老太監:“傳令:車隊緩行,儀仗全開,鳴鑼開道!沿途驛站,以本官名義,最高規格通報接待!本宮要讓洛陽至北境的百姓都知道,本宮親押林氏遺孤赴流放地!”
她頓了頓,將一枚刻著鳳凰紋的玉佩塞進侍衛手中,“啊七,你持此信物,抄近道,星夜兼程,務必親手將此信交予皇三叔!”信中寥寥數語,卻字字千鈞,詳述魏閹構陷、滅口之謀,懇請皇三叔念及林帥舊情與皇室尊嚴,于險要處施以援手。
青布馬車里,草席硌得人骨頭疼。林婉額頭的傷剛用布條裹好,血漬已透了大半,她卻顧不上疼,只把凍得發僵的小手塞進哥哥懷里——
林楓的體溫比冰還涼,呼吸微弱得像風中殘燭。她懷里藏著林月瑤給的銅哨,哨身刻著細密的紋路,姑姑說“危急時吹三聲,自有接應”,可她攥得手心冒汗,連吹響的力氣都快沒了。
昏迷中的林楓,他能模糊感知到外界,妹妹林婉壓抑的抽泣聲,她額頭傷口包扎著,緊緊挨著他,試圖用體溫溫暖他,馬車外番子們冰冷的交談聲,以及一絲若有若無、專盯他而來的殺意。
林楓意識正被系統強行拽入記憶碎片:【記憶閃回觸發:林戰天在燈下摩挲一枚青銅鑰匙,鑰匙柄刻著“北境糧倉”四字,他對柳氏沉聲道:“這鑰匙能開密道,里面藏著舊部名冊和魏中咸私通北蠻的賬冊……若我出事,讓楓兒找趙猛,他知道密道入口在……”畫面突然碎裂,被劇烈的顛簸撕碎。】
傍晚扎營時,一個背著柴捆的樵夫在車隊外圍徘徊,眼神卻直勾勾盯著青布馬車。公主的護衛剛按住他,就從柴捆里搜出密信,墨跡未干:“薄暮時分,落鷹峽動手,偽作匪患,雞犬不留。”
蕭玥意識到魏中咸想借“匪患”除掉她和皇三爺,捏著信紙的手骨節泛白——落鷹峽是去皇三叔轄區的必經之路,兩側懸崖如刀削,正是絕命之地。
番子隊尾,影殺頭目“梟”正用靴尖碾著塊碎冰,他剛接了魏中咸的飛鴿傳書,信上只有八個字:“公主可留,余者必除。”
他嘴角勾起冷笑,對身后十幾個蒙面人低聲道:“換匪裝,弩箭淬‘牽機’,見血封喉。公主車駕那邊放幾箭嚇唬就行,重點是那輛青馬車——記住,要讓他們死得像真被山匪劫殺。”
林婉小手緊緊攥著懷里那枚冰冷的聯絡哨子,姑姑的話在她耳邊回響。她看著哥哥蒼白如紙的臉,心中充滿恐懼,但也有一絲希望。她知道,這枚哨子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林楓在昏迷中系統再次響了起來:“【系統提示:主線任務:落鷹絕響·求生哨音,已激活】任務介紹:在刺客突破車廂前,引導林婉吹響聯絡哨子,傳遞求援信號。獎勵:宿主傷勢顯著恢復(脫離瀕死狀態),解鎖青銅鑰匙完整信息(含密道入口坐標),失敗懲罰:宿主與林婉當場死亡,公主護衛隊及皇三爺援軍將因信號延誤遭伏擊】”
“梟”觀察著公主車隊的行進路線和速度,嘴角勾起冷笑。
他低聲下令:“前方三十里,落鷹峽。準備‘山匪’裝束,行動要快、要狠!公主車駕盡量避開,目標:后面那輛馬車里的兩個小崽子!”
車隊駛入落鷹峽時,天已擦黑。兩側山崖怪石嶙峋,像無數只窺伺的眼,官道窄得僅容一車通過,風穿過峽谷,嗚嗚咽咽如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