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天放沒有回頭,他也無需回頭,所有該聽到的,都在這道劍氣里。他片刻都不浪費,把太虛劍斜斜一收,劍意不再往外泛,只凝在劍身三寸之內。
那片被他隨手斬出的清空帶仍舊存在,像一條隨時可走、可撤、可追的路。
他給敵人留了路,也給自己留了路。
路在,他心中那些計劃的節點才能一一落下,不亂。
克拉西姆看著被截成兩截在太空中緩慢翻轉的殘骸運動學軌跡,喉結滾了一下,喻意卻清楚到再不能清楚。
他終于明白,面前的不是普通的一級文明土著,而是一個真正的怪物。
前排數千艘戰艦在同一剎那被整齊斬斷,靜默的爆光在真空中如潮起,又如潮退。
艦橋里一片死寂,隨后才有遲到的驚呼沖上喉嚨,被軍紀與恐懼一起堵住,又生生咽回去。
萌亞特的嗓音發緊,幾乎破音,他強迫自己用戰時報告的口吻,把最難聽的句子說完:“王者,前排全軍覆沒,戰死三十萬人。”
克拉西姆的六只復眼血絲縱橫,指節在王座扶手上敲出沉悶的撞擊聲。
他的認知不肯接受這個事實,宇宙縱橫千年的驕矜在此刻被一劍撕出裂口,他仍本能要把這裂口縫上:“不可能,絕不可能!一個血肉之軀,怎么可能對抗整個文明的艦隊!”
現實就在窗外冷硬地飄著。
無數殘骸、無數冰結的綠色血滴,如一串串不容狡辯的注腳。
陳天放懸立虛空,太虛劍在星光下只是淡淡一層冷輝。
他看著殘存的陣位,目光不生也不滅,像看一頁翻到該翻的紙。
神識如風,撫過每一道火控、每一條側翼、每一艘正在猶豫的護艦。他的聲音落下,如敲在骨子里的裁斷:“朕給過你們機會,你們不珍惜,那么,就都留在這里。”
聲音沒有怒,句子也不長,反倒讓整支艦隊在一瞬間失去喘息的節奏。
有人驚慌調頭,有人試圖躍遷,有人掩著耳朵喊“快跑”。
航道指示亂成一片的那一刻,太虛劍輕輕一顫,劍身的光忽明忽暗,像在對主人的意念做出最簡短的回應。
劍意自識海涌出,凝成一線,陳天放只說了四個字:“千里追魂。”
劍出了手,劍就是人。銀色的流光在星海里劃出一條干凈的線,速度超越所有傳感器能給出的預設參數。
光學成像來不及留住軌跡,電磁捕捉只能在延遲的尾巴上勉強掛住一個黯淡的光點。
它掠過法調度地表每一條線:“護幕穩定,疏散繼續,前線的小勝趁勢推開。告知各地,不必仰望,按節奏走。”
完顏青鳥沒有抬頭看天,她盯的仍是地球護幕的波形與各地回傳的異常。
她把深空來的原始波數據打包,標上時間戳與誤碼率,另開一條最高優先級的暗線直送上空。
她沒有問他看沒看到,也沒有用多余的詞,簡簡單單兩個字:“已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