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籌建善堂吧。”裴駙馬神色凝重,一錘定音:“盲妓館一事,無論幕后之人如何唆使,亦或是永寧侯刻意逢迎討好,終究是經了侯府之手,這筆孽債,侯府難辭其咎。”
“既是孽債,自當竭力彌補。本駙馬這一生雖未成就什么驚天偉業,亦無甚值得稱頌的善舉,但更沒做過什么愧對良心的大奸大惡之事,最起碼夜來能安枕而眠。”
裴桑枝由衷嘆道:“可即便如此,這般境界已勝過世間大多數的人了。”
“祖父,要孫女兒說,您才是真正懂得知足常樂三昧的人間無事小神仙。”
裴駙馬斜睨了眼裴桑枝:“本駙馬原以為你會說,因著本駙馬聰慧的不明顯,縱有作惡之心,怕是也力不從心。”
裴桑枝:……
聰慧的不明顯的底色,依舊是聰慧,是大智若愚。
“祖父的處世之道,是人生大智慧。”
一語畢,裴桑枝方轉而正色道:“籌建善堂一事,我欲親自主理。從選址籌款到日常運作,皆當盡心竭力。待善堂落成后,我亦會時時前往照看。這等事關那么多人生死之事,實不放心假手于人。”
這是她在月靜庵煎熬多時的經驗教訓。
她的善堂,該是那些可憐姑娘的歸處,而非成為地接話:“不是巧取豪奪來的,便是貪贓枉法得的,再不就是用那見不得人的臟錢買來的!”
“放心去辦,一切有本駙馬。”
“他若是再敢鬧出幺蛾子,那就再把他吊起來打一頓。”
“此法,看似有以湯沃雪之嫌,卻收立竿見影之奇效。”
裴桑枝先是起身,而后盈盈下拜,鄭重道:“孫女兒定當將此事辦得盡善盡美,絕不辜負您的期望。”
裴駙馬眉頭微蹙,從鼻子里輕哼一聲,低聲嘟囔起來:“方才還說得好好兒的,怎的又擺起這些虛禮來了。”
“隨本駙馬去會會永寧侯,才是正經。”
雖然他說得言之鑿鑿,命人給永寧侯灌了些吊命的湯藥,一時半刻倒無性命之憂。但這頓鞭刑打到最后,他在氣頭上失了分寸,吩咐暗衛下手時比尋常責罰重了數倍。永寧侯這些年養尊處優,身子早被酒色掏空了大半,如今遭此重創,能否撐得住,著實難說。
倘若當真一命嗚呼,他與桑枝便如同無頭的蒼蠅,斷線的紙鳶。
到那時,想要揪出幕后主使,怕是再無半點指望。
待查明原委后,他還要向圣上遞呈奏疏呢!
暗室里。
永寧侯癱軟在地,最后一分氣力也即將消逝。
他血肉模糊的手背仍想繼續捶打著地面,卻已無力抬起。眼皮沉重地耷拉著,干裂的嘴唇艱難開合,卻只能發出如垂死秋蟲哀鳴那般微弱的聲響,無人能聽見。
倏地,刺眼的亮光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