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次既然來了,若沒什么要緊事,便安心多住些時日。”江云帆溫聲說道。桃源居的小院清幽寬敞,三間正房除去廳堂,尚有兩間臥房,再添一個江瀅,綽綽有余。
“哥,我……我其實是……”江瀅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仿佛被抽走了力氣,連眼神都變得有些飄忽,“是阿婆……她、她想你了,這才讓我來……來看看你。”
阿婆……
江云帆心中一動,這個稱呼自然是指他們的祖母,江家的老太君。
記憶的碎片在腦海中浮現,原主自幼的境遇算不得好。父親與兄長常年鎮守邊疆,母親早早亡故,他在族中被冠以“廢物”的蔑稱,卻無人為他撐腰。若非有祖母時時護著,他的日子恐怕比現在回憶起來的還要舉步維艱。
如今的江云帆對江家早已沒什么留戀,對原主那群所謂的親戚更是毫無好感。但隨著身體與記憶的深度融合,那份源自血脈的牽絆與共情終究無法徹底割舍。要他對江瀅和祖母不管不顧,他也委實做不到。
江瀅見他沉默,小聲補充道:“若不是太爺下了死命令,不許你再踏入江家半步,不然……不然還能回去看看的。”
“無妨。”江云帆臉上漾開一個安撫的笑容,“你且安心在此住下,等過了萬燈節,我便隨你一同回去探望。”
“可是,太爺那邊……”
“不必可是了,”江云帆不容置喙地打斷了她,“我心里有數。”
他確實有數。記憶中的江家祖母身體尚算硬朗,有自主行動的能力。不過是回去見上一面,他大可以悄然往返。倘若江家那幫人真要尋釁滋事,那大不了……大不了就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想跑,對他而言還不容易?
此刻,正有一輛造型奇特的“電驢兒”靜靜躺在他系統商城里閃閃發光。全力催動之下,雖在大道上快不過頂級寶馬,但在阡陌小路、街頭巷尾輾轉騰挪,甩開兩條腿的人還不是易如反掌?
盤算了一下,當前掌握的情緒值已有三千六百出頭,距離四千的兌換門檻已然不遠。
所以,他眼下最緊要的任務只有一件——搞事,去收割更多的震驚!
將江瀅安頓妥當,江云帆又與白瑤打了聲招呼,隨即挎上他那個不起眼的黑布背包,轉身邁出了客棧。
此時天色已近黃昏,白日里炙烤大地的熱浪正隨著晚風緩緩消散。
中午將那碗雞精面交予許靈嫣時,江云帆便與她定下了約定。若這面條能入郡主之口,且她同意將此物引入王府樓舫售賣,那么就在下午酉時三刻,到湖畔的念荷亭與他會面。
此刻,江云帆正踏著閑適的步子,沿著鏡湖岸堤的青石板路悠然前行。
那念荷亭與紅雀亭一樣,皆是坐落在湖邊的絕佳景致。只不過,念荷亭修建于十年前,比之紅雀亭年歲更輕,因而也顯得愈發嶄新、宏偉、氣派。
而比其形制更重要的,是它背后的那段往事。
據說,當初南毅王秦奉攜王妃游覽鏡湖,王妃極為喜愛此處接天蓮葉的盛景,卻又畏懼烈日酷曬。秦奉為博愛妻一笑,便特命人于此修建此亭,以便王妃能年年來此賞荷。亭子的命名,亦是取自王妃名中的一個“念”字,配上這滿湖蓮荷的盛景。
只可惜,紅顏薄命,王妃次年便不幸病逝,再也未能來看過這為她而生的荷花。
念荷亭的位置,大致就在秋思客棧與王府樓舫停靠的碼頭之間。
距離亭子尚有百步之遙,便能望見亭下湖水中那浩瀚無垠的荷葉,每逢盛夏,粉白的花朵在翠綠的波濤中競相綻放,順著湖岸綿延不絕,直至消失在視野的盡頭。亭子臨湖一側還建有石梯,蜿蜒著探入水中,時常有人順梯而下,在水邊采摘蓮蓬。
當江云帆邁步走進亭中時,許靈嫣早已等候在此。
“喲,這陣仗可真不小。”江云帆的目光掃過全場,輕笑道。
今晚的排場確實大了些。除了許靈嫣、貼身丫鬟以及墨羽這常規三人組外,通往亭子的石徑兩旁,還赫然站著兩名披甲持刀的護衛。此二人身形剽悍,膚色黝黑,雙目圓瞪如銅鈴,臂膀健碩若田埂,周身散發著一股生人勿近的鐵血氣息,一看便知是身經百戰的精銳。
這位尊貴的戶部尚書之女,此刻正身著一襲明艷的紅裙,安然坐在亭中石桌旁的圓凳上。見江云帆走近,她素手微抬,比劃了一個請的手勢,示意他到對面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