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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老狐仙戲言許佳偶 ，李福郎驚喜接玉佩（第1頁）

（李福聽了這話，臉騰地紅了，像被灶膛里竄出的火星燎過一般，連耳根子都燒得發燙。他慌忙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摳著粗布褂子的衣角，那洗得發白的布料本就磨出了毛邊，經他這么一折騰，竟被摳出個銅錢大的破洞來。灶臺上的油燈忽明忽暗，燈芯爆出的燈花濺在陶碗上，映得他蜷縮的影子在土墻上搖搖晃晃，活像只受驚的小獸。

屋外的山風卷著松濤聲撞在窗紙上，發出嗚嗚的響，倒比他喉嚨里堵著的話清楚幾分。他這輩子除了給村西頭的王寡婦送過兩回柴火，就沒跟任何女眷有過瓜葛，更別提老頭嘴里那玄乎的“緣分”。灶膛里的柴火“噼啪”炸響，一截火星蹦到他腳邊，燙得他猛地一縮腿，這才訥訥地抬了抬眼皮，睫毛上還沾著方才燒火時蹭的草木灰。）

李福的聲音輕得仿佛蛛絲一般，剛剛從喉嚨里飄出來，就被風卷走了半截。他戰戰兢兢地說道：“老……老神仙啊，您可千萬別拿我這樣的小人物開玩笑了。您看看我這屋子，四面墻壁都透風；再看看我身上的衣服，補丁摞著補丁，破破爛爛的……我這樣的人，哪有什么緣分可言呢……”

話還沒說完，李福的肩膀就開始微微顫抖起來。這并不是因為他害怕，而是因為他實在是太羞愧了。這三間破舊的土房，是他爹娘留給他的唯一念想，房梁上還掛著去年冬天曬的干蘿卜，灶臺上擺放著缺了口的陶碗，甚至連盛酒的葫蘆都比他家的要l面一些。

（老頭端著酒葫蘆，仰頭又灌了一大口，琥珀色的酒液順著嘴角淌到花白的山羊胡上，在油燈下泛著亮晶晶的光。他瞇著眼打量李福，見這后生低著頭，脖頸梗得像根繃緊的弓弦，明明心里慌得像揣了只兔子，偏要擺出副木訥樣子，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那笑聲洪亮得很，震得灶臺上的空碗“哐當哐當”打顫，連屋梁上的灰塵都簌簌往下掉。）

老頭：（笑夠了，把葫蘆往腰間一掛，突然板起臉來，眼角的皺紋都擰成了疙瘩）誰跟你打趣？老夫活了九百年，走過的橋比你吃過的鹽都多，說一不二！你當方才那鍋野豬肉是尋常吃食？那是我用南山千年靈芝、北海鮫人珠粉煨了七七四十九個時辰的，尋常人聞一口能多活三年，你小子倒好，埋頭就啃，連句謝字都沒有，倒是有幾分憨膽。

李福：（聞言猛地抬頭，眼珠子瞪得像銅鈴，手忙腳亂地就要起身作揖）?。⌒〉牟恢窍杉抑?，多謝老神仙賞賜！多謝老神仙！

（他這一動，才發覺雙腿早被灶前的熱氣熏得發麻，膝蓋一軟，差點撞翻身后的柴堆。那柴堆是他今早剛劈的，碼得整整齊齊，若是塌了，明日就得餓肚子。千鈞一發之際，老頭眼疾手快，隔空輕輕一拂，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柔和力道托住了他的后背，李福只覺身子一輕，穩穩當當站在原地，驚得他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拳頭，舌頭都打了結。）

李福：（結結巴巴）仙……仙家手段！真是仙家手段！

（老頭見他這副沒見過世面的模樣，又忍不住笑了，眼角的皺紋堆成朵菊花。他踱到屋中央，踩著地上的月光轉了個圈，身上那件灰撲撲的袍子竟在轉身時閃過幾片金光，看得李福直揉眼睛，還以為是燈花晃了眼。）

老頭：（慢悠悠地說）罷了罷了，看在你心善的份上，不跟你計較。方才見你對那受傷的狐貍崽子那般上心，又是給它裹傷，又是喂它干糧，就知你是個良善之人。老夫生平最恨刻薄寡恩之輩，最喜你這般心誠的后生。

（李福聽他提起狐貍崽子，心里咯噔一下。方才在山路上救下的小家伙，渾身雪白雪白，就是腿被獸夾夾得血肉模糊，看那樣子頂多也就半歲大。他想起那毛茸茸的小東西在他懷里發抖的樣子，眼神不由自主地軟了下來，像浸了山泉水的棉花。）

李福：那小畜生怪可憐的，腿上的血把草都染紅了，我看著實在不忍……再說了，舉手之勞，哪當得起老神仙掛齒。

老頭：（眼神忽然變得深邃，油燈的光在他眼底明明滅滅，像藏著兩團鬼火）你可知那狐貍崽子是誰？

李福：（愣了愣，撓了撓頭，指甲縫里還嵌著砍柴時沾的樹汁）不……不知，約莫是山里的野物吧？許是哪家獵戶沒看好的。

（老頭沒接他的話，轉身走到屋角的水缸邊，伸出枯瘦的手指蘸了點水，在青石板地上畫了個歪歪扭扭的狐貍頭。那水漬落地即干，卻在消失的瞬間，屋里突然飄來一陣濃烈的桃花香，香得人骨頭都酥了。這香氣不像山里的野桃花，倒像鎮上最大的胭脂鋪里，用蜜糖腌過的桃花膏子，甜得發膩，卻又清清爽爽，勾得人心里發癢。）

老頭：（指著地上的水漬痕跡，語氣帶著幾分得意）你救的不是尋常野物，是我家小孫女。那丫頭性子野，偷偷跑下山玩，才遭了這罪。若是晚一步，她這條腿怕是要廢了，往后再難化人形。

李福：（驚得后退半步，后腰撞在灶臺上，鐵鍋被撞得“哐當”一聲巨響，鍋里的肉湯都濺出了幾滴。他臉色“唰”地白了，嘴唇哆嗦著）什……什么？那狐貍是您家孫女？老神仙您是……您是狐仙？

（他小時侯聽村里的瞎眼婆婆講過，青丘狐族個個都是活了上千年的老神仙，能化人形，能通陰陽，高興了能給人指條財路，不高興了就勾人魂魄。他低頭看了看自已記是老繭的手，又看了看灶臺上吃剩的野豬肉，突然明白過來——難怪那肉香得讓人忘了姓啥，嚼在嘴里像含著云彩，原來真是遇上了活神仙?。?/p>

李福：（“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膝蓋磕在青石板上，發出悶響，他卻渾然不覺，只顧著結結巴巴地磕頭）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求狐仙大人恕罪！小的不是故意沖撞的！

（老頭見他嚇得臉色發白，嘴唇都沒了血色，擺了擺手，一股看不見的力道又把他托了起來。這次李福學乖了，站穩后規規矩矩地站著，雙手貼在褲縫上，連大氣都不敢喘，眼珠子盯著自已的鞋尖，仿佛那上面開了朵花。）

老頭：起來吧，我又不是吃人的妖精。你救了我家孫女，按我們狐族的規矩，得報答。說吧，你想要什么？金銀財寶？我這葫蘆里隨便倒點金沙，就夠你買十畝良田；良田美宅？我讓山神給你挪座好宅子，雕梁畫棟的；還是讓你娶個如花似玉的媳婦？左鄰右舍見了都得夸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