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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院中暗潮（第1頁）

沈林背靠斑駁的木門，聽著巷子里最后一聲犬吠消散在夜風里。月光把槐樹的影子投在青石板上，像張密不透風的網。他深吸一口氣，空氣中還殘留著王嬸家煤爐的炭火味，混著隔壁曬的咸魚腥氣，嗆得他喉頭發緊。

吱呀——門軸轉動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沈林跨過門檻時，不小心踢翻了墻角的腌菜壇子，鹽水嘩啦潑了一地，在月光下泛著慘白的光。何雨柱家堂屋的門虛掩著，透出點昏黃的燈光，像只困倦的眼睛。

沈林一腳踹開門，帶起的風撲滅了桌上的煤油燈。何哥！他聲音里帶著砂紙磨過的粗糲，那易中海忒不是東西了！拿你當打手！你干嘛還要那么積極！

何雨柱正蹲在墻角修他那輛除了鈴不響哪兒都響的自行車，扳手當啷掉在青磚地上，濺起幾點鐵屑。他抹了把臉上的機油，從兜里掏出半包皺巴巴的大前門，火柴劃拉了三次才點著。你以為我想啊？煙頭在黑暗里明明滅滅，像他眼底壓著的火苗，這院子里都快成他易中海的一言堂了！我要是不聽話，有我好果子吃嘛！

沈林抓起桌上的搪瓷缸猛灌一口涼水，水順著下巴滴在補丁摞補丁的褲腿上，在青磚上洇出個深色的圓點。他算個什么東西！缸子哐當砸在桌上，震得墻上的年畫嘩啦啦直響，畫里的胖娃娃瞪著眼睛，仿佛也在看這場鬧劇。

何雨柱吐出一口煙，煙霧繚繞中，他的臉忽明忽暗。他瞥了眼窗外，胡通口那盞路燈把易中海的影子拉得老長，斜斜地伸進院子里，像條吐信子的蛇。上回老李家那事，你又不是沒看見。他掐滅煙頭，碾在記是老繭的手心里，我要是不幫著去說和，老李家的二小子就得被扣上破壞生產的帽子，全家喝西北風去！

沈林一把抓起車筐里的洋釘，在掌心劃出道血印子。血珠滲出來，在月光下閃著詭異的光。窩囊！他瞪著傷口，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咱們就這么任人拿捏？

何雨柱突然抓起扳手，在車梁上狠狠砸出個凹坑。你懂什么！他聲音嘶啞得像砂紙磨過，上個月我偷偷往廠里報備易中海克扣工分，結果呢？他從枕頭底下掏出張皺巴巴的紙，上面蓋著紅彤彤的廠辦印章，第二天這個就貼在了公告欄上，說是我造謠生事！

沈林盯著那張紙，上面的墨跡被雨水暈開，像團化不開的淤血。窗外的風忽然大了，吹得門板哐當作響，仿佛有人在黑暗中冷笑。何雨柱把紙揉成一團，扔進爐火里。火苗騰地竄起來，映得他臉上的皺紋更深了，像干涸的河床。

等著吧。何雨柱盯著跳動的火苗，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等這火苗燒到房梁的時侯，看他還怎么蹦跶。沈林盯著爐火，忽然看見火里映出無數張臉——老李、王嬸、還有他自已，都在火光里扭曲著，卻又隱隱透著股說不出的狠勁兒。

夜深了，四合院里的狗突然狂吠起來。沈林和何雨柱對視一眼，誰也沒說話，只是各自攥緊了拳頭。墻根下的蟋蟀叫得正歡，卻不知這小小的院子底下，正醞釀著一場即將掀翻房頂的風暴。窗外的槐樹沙沙作響，仿佛在竊竊私語，又像是在為這場即將到來的較量加油助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