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涼軍的退潮如通褪去的黑浪,留下西門外一片狼藉。
斷戟殘甲嵌在血污里,燃燒的云梯冒著青煙,城根下的尸堆被晨光染成暗紅。
城樓之上,高順正清點傷亡,聲音透過甲胄傳來,帶著一絲沙啞。
“陛下,此戰斬殺西涼軍三千余,我軍折損兩百,神臂弓箭矢耗去三成,滾石與火油所剩不多。”
劉協扶著垛口,望著遠處西涼軍重新集結的營壘,眉頭緊鎖。方才一戰雖勝,卻如逆水行舟對方折損的三千人,在三萬鐵騎里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方的兩千守軍,已是折損不起的家底。
“伍將軍,城中百姓可有異動?”劉協回頭問道。
伍孚剛從城內巡查回來,甲胄上沾著塵土。
“回陛下,百姓們聽聞擊退西涼軍,都松了口氣。只是……不少人囤了糧食閉門不出,怕是還在怕西涼軍破城。”
丁管在一旁補充
“臣已貼出告示,言明西涼軍殘暴,破城后必屠戮百姓,可仍有不少人猶豫。”
劉協沉默片刻。
百姓是守城的根基,僅憑兩千士兵,絕難撐到外援,若真有外援的話。
他看向宮墻內側,那里藏著洛陽城最后的底氣。
“傳朕旨意。”劉協轉身,目光堅定,“開放武庫!凡洛陽百姓,年記十六、不記六十者,皆可領刀槍甲胄,協助守城。守城一日,賞糧兩斗;若斬殺敵兵,憑首級換銀錢,多殺多賞!”
丁管一驚:“陛下,武庫乃國之重器,百姓未經操練,持械恐生亂……”
“不亂。”劉協打斷他,“西涼軍破城,他們是死;守城,尚有一線生機。求生之欲,便是最好的操練。
”他看向高順,“高將軍,煩請你分撥十名老兵,教百姓基本的格擋與列陣之法。”
高順躬身領命:“末將遵旨。”
消息傳出,洛陽城如被投入巨石的深潭。
起初確有百姓猶豫,但當看到武庫大門敞開,刀槍劍戟在陽光下泛著寒光,負責分發軍械的士兵又一遍遍高喊
“守城得糧”,越來越多的百姓涌了過來。
有青壯漢子扛著鋤頭來換長刀,有白發老者顫巍巍領了盾牌,連婦人都抱著柴火往城墻上送他們或許不懂兵法,卻懂“城破家亡”四個字的分量。
不過幾個時辰,四門城墻上便多了五千手持兵器的百姓,雖隊列散亂,眼神里卻透著一股悍勇。
劉協站在城樓看了片刻,心中稍定,轉身回了未央宮。
剛坐下,趙云便匆匆闖入:“陛下,探馬來報,牛輔派人聯絡了周圍的西涼軍。
“呂布?”劉協眼神一凝。這位“三姓家奴”此刻應在河內,怎么會突然摻和進來?
“探馬說,牛輔許了呂布‘溫侯’爵位,還答應破城后分他一半洛陽財貨。”趙云沉聲道,“呂布已親率三千并州鐵騎,正向洛陽靠近,算路程,不出三日便到。”
劉協捏緊了拳頭。李傕、郭汜的兩萬西涼軍,加上呂布的三千精銳,再算上牛輔剩下的兵力,敵軍總數將突破五萬。而已方,士兵加百姓不過約6千,差距懸殊。
丁管急得直跺腳:“呂布勇冠三軍,若他來助戰,這城如何守得住?”
劉協卻忽然笑了。
呂布?這倒是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