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地,顧云籬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不想叫她發現似的。就連目光也輕輕移開。
卻見林慕禾輕輕勾唇,笑道:“顧神醫。”
腦袋里忍不住“嗡”了一聲,顧云籬感覺有人朝她心口敲了一鑼,猛地將她三魂七魄敲回軀殼中。
這一瞬間,她都要懷疑林慕禾是不是真的目盲了。
林慕禾捋了捋衣衫的褶皺,想倚靠著蒲團前的木欄子起身。顧云籬眼疾手快,騰地起身,一把握住了她胡亂摸索的那只手。
衣料有些粗糙的質感傳到指尖,顧云籬一顫,還是細心地將她扶好。
“我猜的不錯,果真是你。”林慕禾不知顧云籬站在自己身側,兀自對著前方的一團空氣喃喃道。
顧云籬敗下陣來:“林姑娘如何知道是我?”
她聲音清冽,沒有別的意思,單純有些疑惑。
“味道,”林慕禾笑道,聲音輕柔,帶著些大病初愈的氣虛感,“顧神醫周身……有久置于藥房的清香味道,那日你為我看診,我便聞到了。”
那是不同于她終日泡在苦澀的藥味之中的味道,沒有泛苦,是經久的藥草熏陶出來的清香。
顧云籬一愣,旋即失笑。她們兩人發現彼此竟然都是通過對方身上的氣味,屬實有些微妙的荒誕。
林慕禾似是不想叫人攙扶,不著痕跡地避開了顧云籬的手,扶著大殿的門框,跨過門檻與她一道走了出去。
這么遇上了,不說些話來倒顯得顧云籬不近人情,她摸了摸鼻子,帶著林慕禾在殿前小院的石桌前坐下。
林慕禾久居府中不常外出,只覺得今日有些炎熱,忍不住以手作扇扇風。
先前在寺外灑掃的小沙彌不知何時走了進來,給二人添了茶水:“顧施主,女施主,慢用。”
普陀寺的茶水不如顧方聞從西域捎回來的名茶好喝,顧云籬輕嘗了兩口便擱下了,倒是林慕禾,抱著那茶盞喝了好幾口,直到見了底才作罷。
兩人都未曾開口,直到顧云籬有些耐不住尷尬,才隨意問:“林姑娘身子好些了?”
林慕禾握著那只茶盞,手指摩挲著有些粗糙的杯壁,回:“顧神醫妙手回春,藥到病除,小葉為我煎了幾副,便好得差不多了。”
聞言,顧云籬眼神黯了黯。若癥結找不到,這再多壓抑的藥材也不過治標不治本而已。
“那便好。”她垂下腦袋,又灌了一口茶水,愈發覺得這天有些炎熱難耐了。
兩人又都沉默下來,顧云籬坐也不是,走也不是,手指搭在被炙烤地有些發燙的石桌上,順著上面的紋路亂摳了一通。
聲音不大,卻足以被耳力敏銳的林慕禾聽到。
良久,她終是率先打破了這有些窒息的沉默。
“顧神醫。”